院门紧闭着,贺进山在院子前后忙碌,继续加固屋顶、防水防雨棚。
德旺跟前跟后,动牙动爪,帮忙得十分卖力。
姜禾年从侧间杂物间出来,又头顶着披风,两手抓住两边系带,冷得鬼鬼祟祟,蹬蹬蹬跑回了主屋。
一开门,就被里头扑面而来的温暖气息包裹得长叹了一气,这么多木柴煤炭真没白烧。
她搁下披风,坐回右边的小四方桌上,抓起一把几种根茎造型的药材塞进药碾子里,又抽出一个口罩严严实实戴上。
两手握住木把,卖力地前后前后飞快碾成粉末,一把又一把,盘子里已经装了大半碟白色药粉。
桌边放着一沓裁好的布袋,脚下还有十几块从后山捡来巴掌大的石头。
煤球把姜禾年的肩头当垫板,刚跳上桌要扑盘子里去,就被她抓住后颈皮搁下了地。
“这可不能捣乱,你找德旺玩去。”
姜禾年小心拍拍手沾染上的药粉,仰头环视一圈屋顶四周,拿起一个针脚并不十分密实的布袋子,弯腰滚进一块石头。
……
夜色寂静,漫天的大雪无声落下,沉入厚积的地面。
院子里漆黑静谧,连后院的鸡鸭猪羊都挤成一团,卧倒睡了,上方的帆布棚子被积雪压得坠紧了,仿佛随时要塌,把下面的牲畜埋了。
旁边严密围裹的棚子里,巨大的狼闭着眼,也陷入沉睡中,毛发浓密的狼尾微微起伏,下面露出一点异色毛发。
三间相连的屋子里俱是漆黑,没有透出光亮。
只有左间厨房灶台里燃着极旺的火,灶口里烧得火红的木炭哔啵作响,顶上的烟囱突突突的白烟,叫人看着都能想象到隔壁主屋的炕得有多温暖,多好睡。
一双沾满雪的黑色棉靴,无声踩在雪地上。
脚印悄无声息往屋门而去,竟是连哪怕睡梦中都最是机警的狼都没察觉。
匕首的寸寸寒光从腰后露出,挑向紧闭的主屋门。
几息之后,门无声移开了一道细缝,月光漏进漆黑的屋子,隐约能看见墙壁的窗户也被推开了一条缝。
微压的利眼里闪过匕首的寒光,门缝被缓慢推开,来人闪身进去。
屋内果然暖得像是另外一个世界,庞吉埋伏在外两个小时差点冻僵的身体,瞬间暖松下来。
对面窗户漏进月光,侯文英也悄无声息地进来了。
俩人在黑暗中飞快对视一眼,看向炕上隆起的被褥,同时抬脚,然后,脚下同时传来异常牵绊的触感。
糟!
庞吉神经一凛!这屋里根本没有呼吸声!
“中计了!撤!”
电光火石间,他和侯文英同时退后返身要冲出,门和窗却瞬间“砰”地合上了,黑暗之中,应声响起许多丝线崩断的声音。
裹着白色粉末的石头从布袋子里掉落,从四面八方砸来。
两人反应极快地踢挡全避开了,却被粉末扑了满脸。
“靠!这是什——”
砰。
砰。
两人相继倒在了地上。
主屋右侧的杂物间里,搭着一个帐篷,里头铺了四床厚厚的被子。
姜禾年坐在其中,用白布裹着手电筒悄悄摁亮,从帐篷里探出头来,歪头望向站在门边的贺进山,无声开口:
“成了?”
贺进山的脸隐在黑暗中,他抬起手指,让姜禾年呆着别动,自己悄然打开门,闪身了出去。
五分钟后,院子里挂起两盏马灯。
贺进山拎来一桶水,站在门口,姜禾年用竹锅刷蘸了水往屋里泼洒,像个灶神观音似的。
落在地上的白色药粉,沾了水,很快就融化了。
“好啦!大功告成!”
姜禾年开心地把锅刷一扔,摘下自己和贺进山脸上的口罩。
贺进山薄唇勾起,抬起桶,毫不客气朝歪在门外墙边的俩人泼了个干净。
冰冷刺骨的冷水,就是死人都能冻活了。
“咳咳咳……”
庞吉睁开眼,看着好整以暇居高临下站在自己身前的贺进山和姜禾年,还有精神奕奕的一狼一兔,发僵的脸皮控制不住抽搐两下。
“嗨~庞知青,侯知青,你们大晚上的来我们家串门儿呢。”
姜禾年笑容亲切,语气俏皮,手上还抱着个暖水袋,从头到脚看起来就是个气血红润姨妈通畅身上又暖又香的城里娇小姐。
在被捆了手脚,湿着衣服坐在冰天雪地里的庞吉和侯文英看来,格外、十分、特别欠打!
庞吉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连人都没碰到就栽了,脸色难看至极,绷着脸没开口。
侯文英倒是先冷静了下来,控制着冻得哆嗦的牙关,嗓音依旧微醺魅惑,却没了那种故意为之的妖媚,透着冷清。
“什么时候发现的。”
姜禾年眼儿一转,大方解惑:“在后山的时候。”
侯文英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呵笑一声,“兔子。”
说着她眼锋一变,阴沉狠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