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夏鸿头部的伤口已包扎严实,没有血迹渗出了。
而他那张向来万事俱备的脸,此刻却因着伤势颓唐了不少。
早些时间他一醒来就主动指认了窃画贼是那个外国厨师,程灵舟早有预料,所以关于失窃这块的回溯,基本没有什么悬念了。
“感谢您的指认,那个人,我们现在已在追捕了。”
程灵舟先寒暄着致谢一句,尽管彼此对待会儿将会进行的话题,都心照不宣。
即使是隔着走廊和两道门墙,也无法彻底遮盖掉明旻那痛不欲生的呼喊……
夏鸿的语气毫无起伏,“能把明旻逼到这个份上……你也是不简单。”
“到底是谁把她逼到这个份上,夏董心里清楚得很,我只是例行公事罢了,要不是顾及到我妹妹和夏明彻的关系,今天的审讯可不会在这医院病房里。”
程灵舟直接一针见血地点了出来,夏鸿的脸虽有片刻震动,却也坦然接受了。
夏鸿怅然喟叹,“所以你什么都知道了,只是想逼我们承认而已,但……唯一的目击者尚在逃逸,就算抓到了,他的证言也未必可信,明旻既然没承认,那又凭什么说我是害她的人呢?”
果然是老奸巨猾。
程灵舟却不屑一顾地挑挑眉,夏鸿的狡辩可向来“滴水不漏”的,跟他掰扯这事根本不会有什么意义。
“夏董对于怎么玩弄人心,装点话术,可比我这个一根筋的警察老道多了,不如咱们简单点,聊点实际的,我讲讲,在林慕旧案里查到的东西,之前您日理万机,总是不得空来配合调查,这次也算是个契机……如果有不对的,您及时补充?”
程灵舟拉了把椅子,坐在了床尾处,娓娓道来——
“林慕当年因抑郁症‘自杀’,本就是一个聪明的障眼法,而知道她抑郁的状态、日记习惯甚至是写字说话习惯的人,只要稍加模仿修饰,就极易以假乱真。
可单从了解这些习惯,还有对白家宅子的熟悉程度来看,陈菁云当年一个彻头彻尾的外人,又如何准确得知呢?在我看来,她空有作案动机、作案时间,却偏偏没有作案手法。
从白晚的回忆里得知,林慕死亡前夜,她还在与夏明彻寒暄,还主动帮女儿白音画画,这样平稳的情绪状态突然选择了自杀,本就值得怀疑,不过这些细节已经过去了多年,很难一一查证。
抛开这一点,那晚临白家的人很多,其中就包括你们夫妻,陈菁云,不过她去得稍晚一些,留得可能也确实是久了点。”
程灵舟说到这里,稍作停顿,转而问道:“说到这个,正好想向你求证一下,那晚你去白家,有单独见过林慕吗?”
夏鸿立刻否认,“当然没有,我为什么要去见她?”
程灵舟撇嘴颔首,“如此说来,那晚林慕晚饭后见过的人里,除了女儿们和夏明彻之外,板上钉钉的,就只有闺蜜明旻了?”
夏鸿不动声色地抽动了一下嘴唇。
“据白家姐妹的回忆,明旻那晚离开了会客厅后,是主动提出要去看林慕,由于经常来白家,所以她对白家布局十分清楚,自然认得林慕卧室和画室的路……”
见夏鸿始终不语,程灵舟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关于后面的事是我的一个猜测,哪里不对,欢迎夏董指正。那天你们去白家之后,先一起去了会客室里,明旻先行退场。
据夏明彻回忆,他那天送了白音新的裙子后,又陪着林慕母女俩在画室里画画聊天,林慕还主动提出要帮白音完成作业,也就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就害怕妈妈等他太久,出来折返了客厅,而那时的明旻正好坐在沙发上,见儿子下来,又陪儿子在客厅坐了会儿。
等快九点时,她让夏明彻老实在客厅等她,说她要去看看林慕……明彻记得,当时她还特意背上了包。
不觉得很奇怪吗?既然她来的时候就说,得空会去看林慕,为什么没有直接去画室跟她打招呼,而是要等到林慕准备回卧室,你们的会议也快结束的时候,再去慰问?”
说到这里,程灵舟好整以暇地抽出了当年现场留存的资料,刚要递给夏鸿……
“正好,我带了留存下来的现场照片,给您看一下……”
“不用了,我看过。”
他立刻别过了眼神,厉声拒绝。
“……也好,那我就直接讲结论了。”程灵舟阖上文件,正襟危坐。
“致死林慕的原因,并非只有‘割腕’,一般来讲,割腕这种自杀手段,本就成功率低,血流到一定程度人会丧失意识,流出的血液会很快凝结,然后血压降低,导致冲不开伤口凝结的血块,就会自动止血。一般那些成功的案例,都是把伤口泡在水里,永远愈合不上,人才会因放血过多而丧生。
林慕显然不属于这种情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