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林氏族学有些冷清。
一日下来,女孩儿们都没能听到隔壁的朗朗读书声,更没能听到一声高过一声的激烈争辩。
还真是不习惯。
素日偶尔听到见解有所不同之处,她们亦不能冲过去,加入其中。
只因老师不让。
老师说,“此举没有意义。”
“他们尚觉得,你们连与他们同台的资格都没有,又如何会真心与你们谈论?”
“他们只会弃台而去。”
“因为你们一出现,他们便觉得,这个擂台已经配不上他们了。”
听着老师的话,她们细细一想,好像确实如此……
于是后来,她们便另辟蹊径,将当时从隔壁听来的所论议题径直搬过来。
她们自己讨论。
后来老师也笑眯眯地加入进来,还夸了她们聪慧机敏……
而今日隔壁安静一片,女孩儿们便难免会自己想些话题出来。
到课间小息的时候,便有人忍不住问道,“老师,为什么男子能科考,女子就不能?”
今日便是子麟先生陪着隔壁的人,前往州府参加秋闱。有几个不考试的也去了,说是提前见识一番考场。剩下些年纪较小的,则放假在家中。
原本都在这里跟着先生念书,可骤然遇着与隔壁不同的境况,众人心里自然产生落差……
夕兰捧一本书坐在讲席上,闻言挑了挑眉,总算是有人问出来了。
这些日子的书,没白读。
“我且问你们,”夕兰将手上书一合,坐直身子,“主办科考的是谁?”
“礼部官员。”平日颇为刻苦的林英娘率先答道。
夕兰满意点点头,“那礼部官员听谁的话?”
“当今圣上。”很快有人答。
“那我再问你们,如今林氏族中,谁的权力最大?”
“大姑娘。”
“是大姑娘。”
“姑娘……”
这个问题仿佛不需多思考,所有人毫不犹豫地立时答出。
夕兰顿时面露欣慰,又问,“你们能冲破层层阻碍,与隔壁一样,坐于此处读书,是因为谁?”
“也是大姑娘!”再一次的异口同声。数十双清澈黑亮的眼眸中,溢满了一模一样的崇拜之色。
“不错。”夕兰微微颔首。
眼中却划过一丝隐晦的遗憾,“这些,就是我的回答。”
“我也只能回答至此。”
夕兰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一张张疑惑求知的青涩的脸,“余下的,就要靠你们自己领悟了。”
女孩儿们俱是一头雾水。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是相同的困惑。老师明明一直在提问,哪里回答了?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便又听老师极为严肃道,“你们须记住,方才的内容,一个字也不许带出此屋,不能让他人知晓,父母亲友也不可。”
“除非,你们还想回到以前的日子。”
这话一出,孩子们下意识咬唇闭紧了嘴,同时心里敲响了巨大的警钟。
一时竟只知重重点头。
只因她们心里都清楚,与之前相较,眼下的日子有多美好。
不过……保密归保密,方才的疑问却仍未解开,众人更是不解为何会关系到她们眼下的日子。
因而最后,所有人是怀着惊疑散学归家的……
次日早晨,林英娘双目放空地坐在床上发愣。
进来唤女儿起床的林母瞧见,便问,“英姐儿,发什么呆呢?”
林英娘怔怔转头,声音轻飘,“阿娘,我做梦了……”
林母哭笑不得,“做什么梦了?让你成这个样子。”
“我梦见大姑娘她……”猛然想起老师的交待,林英娘忙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顿了顿,改成,“我梦见大姑娘夸我了。”
实际上。
她是梦见……大姑娘变成了皇上。
而自己一路科考,当上了大官。
老师……以问作答的意思,她好像有点明白了……
……
邻村,张家。
且说当时因家中祸事频生,强硬着与女儿断亲后,张父张母便立马回家寻那位道长,问家里的霉运是不是已经解开了。
而已在张家白吃白喝一段时日的道长,在看过白纸黑字、又有县衙盖章的断亲书后,当即郑重点头,言张家噩运已消。
张父张母瞬间松了一大口气。
却没完全放心,遂苦留道长再住一段时日。
后过半月,眼见张家彻底平安无事,没再出什么差错,才客客气气地送走了道长。
张父张母想着噩运既然已经解了,那儿子应该过不久就能从县衙里放出来。于是耐心等了几日。
不想还是没把儿子等回来,便又去县衙问了问。
最后只得到一个‘再等等’的回答。
再往后数次都是如此。
张父张母又不敢得罪官老爷,只能憋屈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