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逢春道:“你太多虑了,烟羽林本来就是鲛人的地盘,这次袭击丞相大人难道心里没有成算。若有责怪,我一并承担就是。”
袁啸看花逢春不以为意,又说道:“上次……”
“哼,休要再提上次,那沐容的小心思也太明显了,上次他分明能调兵过来支援我,偏偏在后面磨磨叽叽,你且看着,等他落到我手里。”
“既然是这样,上次丞相见责,你怎么不说。”袁啸问道。
花逢春咬着牙道:“他是丞相面前的新贵,花言巧语叫他先瞒了过去,我就是当场分辩也掰扯不清,徒惹丞相不快。”
袁啸知道花逢春是个有仇必报的主,看他这样子,知道他当时吃下了这闷亏,日后还不定什么时候阴回来,于是劝他:“私下怎样都可,只不要在大事上使绊子就行。”
花逢春道:“你这专说风凉话的海和尚,不是你吃亏,你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不必多言,我自己有数。”
当下北溟众海妖回黑水城去不提。
龙绡宫中,月闲听闻烟羽林遇袭之事,亲自带着人出来接引。将从九曜归元阵中救出的鲛人就近先安置在了演阵署。
月磐回禀道:“……共计有二十九人被救下来,但是因北溟海妖袭击之故,又在烟羽林中折了十七人,如今有十二人还活着,但情况都不太好……”
月闲闻言,吩咐道:“都是我鲛族的英雄,需全力救治。”
演阵署的后衙里,无妄飞奔着去找月瑶,钟万良听见动静,出来招呼道:“在这里。”
钟离与无妄快步过去,只见月瑶被安置在疗养的续元阵中,她闭着眼,面容安详,四周灵石的灵力正缓缓的输送到月瑶的体内。
钟离退出去,在隔壁门口看了看,那里面也有个鲛人,在续元阵中盘坐着运功,情况相比月瑶来说要好上很多。钟离看向钟万良,钟万良冲着她摇摇头。钟离心下一沉,她走过去坐在无妄身侧,安静的陪着他。
无妄正和一名负责月瑶的医修说话:“……我阿娘什么时候能醒来?”
“她现在灵力枯竭,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这个不好说。”
“怎么会,明明在烟羽林的时候,阿娘还好好的,她还跟我说话呢。”无妄一把抓住那鲛人的手臂。
“我知道我知道,你冷静一点。”他看无妄的情绪有失控的风险,于是不着痕迹的挣脱,然后朝门口踱步:“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给她输送灵力,修复她体内的经脉。但你们也知道的,九曜归元阵本来就是杀阵……”他看无妄的脸色愈加不好,于是截住话头,“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家属可以加持续元阵,这样也会好的快一点。”
钟万良看他没有别的嘱咐,说道:“多谢医师了。”
那鲛人拱手道:“不必客气,我就在对面暂住,如果有需要,就来找我。我再看看其他人去。”
钟万良送他离开。
无妄催动真气加持续元阵,没过多久,月瑶的脸色果然好了很多,看到有效,无妄就在这里驻下日夜守护。
只是没过三日,月瑶还是去了。她临死前醒来过一次,该是回光返照,她嘱咐月瑛和月崤:“……我就将阿淮托付给你们了,你们不要嫌麻烦……”
月瑛握着月瑶的手摇头:“姐姐,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阿淮的。”
她又嘱托无妄:“阿淮……”
无妄伏在她的身边:“阿娘,我在。”
“阿娘能见你一面,已经很开心了,不奢求更多……你记住……但行前路,莫念过往……万万不可不要自责悔恨,这是阿娘的命……”她有太多的话想要嘱咐她的孩子,只是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月瑶的手在无妄手中无力的滑落下去,她的嘴角还带着温柔的笑意,续元阵的灵石还在闪动着五彩的华光,灵力一丝一缕的汇入那具已经没有生机的身躯,如鱼沉雁杳,鸿断无音。
“如果是这样的结局,为什么一开始要给我希望?”无妄质问着,他的声音并不大,情绪也没有什么起伏,就像古井之水般死寂。
月瑛心疼的搂着他:“阿淮,不要这么想,我们能见姐姐最后一面,已经是鲲神庇佑了。”
“是啊,你好好的,姨母去的也安心。”月湘说道。
月崤叹息一声:“这都是命啊,从祭献给九曜归元阵就注定了的。”
是命定的吗?无妄不甘心,他淡淡问道:“为什么同样是祭献九曜归元阵,他们就能活着?”
演阵署后衙,已经有侥幸存活的鲛人的亲属来探望了,时不时便有谈笑的声音从不知哪一间屋子里传出来。在无妄听来格外的刺耳,难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仅仅成全了他人?
“唉……”月崤拍着无妄的肩膀:“阿淮,想开些……祭献给计都罗睺两曜的鲛人无一存活……若不是那天北溟突袭,说不定……”
“别说了……”月瑛扯了扯月崤。
烟羽林中袁啸的惊天一箭浮现在无妄的脑海中,是啊,如果没有那一箭,三才钟就不会失灵,计都罗睺两曜就不会失控,那阿娘是不是就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