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局势又有逆转,弘贞和尚执起手印,“阿弥陀佛,诸位施主切不可为老衲……”
话未落,宋老太快速爬过来扯住弘贞和尚的裟衣:“大师我信你没有带走我儿遗骨,你给算一卦成不成?呜呜呜呜……咱们老宋家一向与人为善,难道也与佛无缘吗?不是说我佛慈悲吗?”
弘贞和尚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心态又崩了,这老娘们怎么这么难缠!
这些百姓也是,平时尊他跟活佛在世似的,临了,居然如此不中用!
“大师,您给看看吧!”
“是啊,大师,给看看吧。”
“是啊,大师,您要不给解元郎算算吧。”就连城隍庙的知客道士也开始劝谏。拿着棍子的道士们站成一排认同地点头。
这帮蠢货!!!
赵启明终于看出点门道,一脸孺慕地跪到弘贞和尚身前,“大师昨日跟小子说,受菩萨点化,要帮解元郎超度除灾去厄,一路舟车劳顿至此,劳心劳力,如此结果,定非大师所愿。小子恳请大师不计前嫌,让解元郎能入土为安!”
好一个不计前嫌,若他不答应不就是斤斤计较了?
弘贞和尚右手的佛珠快要被他碎为齑粉,扬名至今,头一次,他感到受声名所累。
这个该死的苏成孝!他又在心头把苏知府骂了千万遍。
“阿弥陀佛,老衲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可能这些年窥探天机过多,上天给的指引越来越少,老衲不能保证一定找出解元郎尸骨,但是老衲定会竭尽所能。”
真是个老狐狸,话说得如此圆滑。
不管结果如何,他这番话都能把他摘得干干净净。
宋老太岂能让他如意,一脸紧张道:“大师,去年您不是还帮府城秦员外算出走失的儿子,帮成员外算到丢失的货物,甚至同知家小姐的绒花都能算到,您不能就这么放弃我儿啊,是不是咱们宋家添的香油钱不够多?您不用担心,我孙女县里有好些产业,我们能关门,都卖了,卖得银子全给你!”
这话又把弘贞和尚架到了火上。
宋老太说的这些事去年可是街头巷尾的美谈呢,除了那深山老林里常年不出门的,整个青阳县,上至九十九,下到刚会走,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难道真的是因为宋家香火钱没给到位,大师才不愿意算的?
是了,听说那几家人出手都好大方的。
百姓们看弘贞和尚的眼神都不对了。
弘贞和尚心内气得咬牙切齿,面上还是云淡风轻。
这是以他之矛攻他之盾,他看出来了,今天这个老婆子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这些年的经营可不能因为这么点事毁于一旦。
“大师,大师,老婆子刚刚口出恶言是我老婆子不对,我给您道歉,老婆子求您了,这是我儿子八字,您给算算,算算,呜……我连儿子尸骨都保不住,我还如何有脸面活着啊。”
解元郎他娘一看就是个硬气的人,这突然服了软,更令人动容,为人母,这种情况,不疯都已经算是好的了,还要什么骨气。
好些泪窝浅的人都跟着抹起了泪。
弘贞和尚不知不觉就被架了起来,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他本来就想着,找东西是个小问题,他认真帮帮陶公处理了,也好在陶公那刷一波存在感,这样才能让陶公出手,帮他攒一波名望。
他已经不满足于困在江南西路这一隅了。
京都,那才是天下人朝圣之地。
可偏偏,这么点小事,就因为姓黄的狗东西出了岔子。
那狗东西眼高手低,一个卖女求荣的窝囊废,还整天以圣上老丈人自居。
好好的,找东西就找东西,带走人家尸骨干什么?
就是要带走,正常人也知道把现场收拾干净。
蠢货!
心内疾风骤雨,说话的声调还是不紧不慢。
“阿弥陀佛,施主慎言,老衲也不过凡夫俗子,若宋解元与我佛有缘,菩萨定有所示,为安宋施主慈母之心,老衲看来要继续在庙里叨扰了。”后面的话是对知客道士说的。
“大师严重。”
好好好,油嘴滑舌的老和尚,几句话就把自己撇开了,宋老太能忍住,赵启明可忍不住。
“大师,按照您这说法,算得出来是我佛显灵,算不出来就是我康哥与佛无缘,里子面子都被你掏着了,你当我们都是傻的吗?!”
“施主不可妄言。”
赵启明还要说,宋老太把他拉至身后,在百姓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就够了,过犹不及。
这老和尚十年如一日的伪装,不是他们三言两语就能撕下来的。
而且,这不是她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