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此言,少卿面上的苦笑却是消失了,只剩化不开的愁绪与担忧。
玄又打量了她半晌,突然又道,脸上夹杂了几分歉意,“我还忘了同你说一件事儿了。”
“何事?”少卿沉浸在担忧里,头也不抬地答道。
“我们先告知了常珺,估摸着她不日就要在北海动身前来此处。”玄又挠了挠头,有些心虚。
少卿眼睛一瞪,咬着牙又揪住了她的衣领,“你说甚么?!合着你又同她一道诓我?!”
“……你且先冷静冷静。”玄又心虚到不敢去看她,别过脸去,指尖再度聚起金光。
“我现下,很清醒!”少卿抓着她的衣襟死晃,“我又是最后一个晓得的?!”
此言一出,玄又更加心虚,缩着脖子嗯了一声。
少卿气得咬牙切齿,险些掐着她的脖子死晃,“那你为何不等她入了法阵在告知我?”
“倒也不是这般。”
玄又被她揪着衣襟晃得头晕,挣开她的手,缓了缓才道,“我们只是怕你急火攻心,就想着先瞒着你,在布下十方绝阵前挑个合适的时机告知你。”
少卿深吸几口气才堪堪平复下来,刮了她一眼,冷哼一声。
可还未平复两息,就见帐外忽地探进几个脑袋,少卿侧头望去,友一凝、以秋枫和扶柏正同玄又挤眉弄眼。
少卿登时恍然,咬紧牙关上前将几人揪进来,“你们几个原来是合起伙来诓我?”
她不咸不淡地问着,玄又见此,默默地往后捎了捎,就差没把自个藏在桌案下。
友一凝缩了缩脖子,三人对视一眼,颤巍巍地开口道,“错了。”
闻言,少卿冷笑一声,“勾陈陛下何错之有?参透定数的司命星君怎会出错?蓬莱岛主掌六族龙神万万年来从未出错,现下又怎会出错?”
她双手环胸,“我看,是我的不是吧?”
听得此言,排排站一如昔年在夫子手下犯错被罚站的三人皆是瑟缩了一下。
扶柏望了眼怒极反笑的少卿,偷摸着向玄又递了个眼神,却见她疯狂地摆着手。
这个不靠谱的!
她又去看友一凝和以秋枫,却见这小两口默契十足,缓缓向后退了一步,微微抬手。
这两个不靠谱的!
扶柏闭了闭眼,硬着头皮斟酌着开口:“也不是合起伙来诓你,我们只是怕你急火攻心,玄又方才不也是说了,挑个合适的时机告知你么。”
少卿哦了一声,“前些日子为何不告知我?如今常珺要来了,是怕瞒不住才告知我的罢。”
“青帝陛下果真是心思聪慧。”扶柏讪笑着拱手。
“滚蛋!”
少卿险些一脚给她踹出去,回首却见玄又手上白底红纹的信纸一闪即逝。
方欲问什么,她座下副将玥茗突然闯入帐中,而后环顾一圈,又默默退了出去。
见此,扶柏登时端着她身为大帝的威严,咳了两声,“卦阵的阵眼还是要继续布下,卦阵的法子,也并不是幌子,太极正殿编出的神职,已入了玉简。”
少卿手一挥:“滚!”
“好嘞!”
三人齐齐转身,晃眼便消失在了原地,徒留玄又掐诀疗愈掌心的口子。
“我…我也要走么?这是我的营帐。”她指着自个问。
“我走。”
少卿撂下一句,原地只剩清风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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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海底处封印有苗氏身体的法阵这几日来,已不似三百年前一般衰弱,如今倒是半点煞气也露不出。
弦锦于石桌前静坐,足有半日的功夫,直到面前终于铺开一张红底白纹信纸,这才起身。
常珺打着哈欠问:“走了?”
“非也,”弦锦只粗略地看了眼信纸便递给了她,“玄又告知了少卿这事,她是极南之地勾陈的副将之一,是定要知晓此事的。”
“她…”常珺登时变得难以开口,攥紧信纸,喉间发紧,“她有说甚么吗?”
“她同玄又吵了一架,”弦锦掰开她的手将信纸取出,“后又同扶柏那几个吵了一架,现下颇有不要命的架势,玄又问你现下是否前去极地?”
说罢,弦锦唇边勾出个笑来,“你先莫要回答我,我先同你道个歉,我替你答了,明个动身。”
常珺顿觉无语,“你都决定了,还问我?”
“走个形式罢了,你且好好休息,”弦锦摆了摆手,“你也莫要想着明个见着少卿她会依这事儿同你说些甚么,明个的事儿,明个解决。”
龙神大殿近日迎来两位飞升上界的真人任职,海底龙鱼万万年不曾见着生面孔,现下尽数去了龙神大殿,殿中可是热闹非凡。
吵吵嚷嚷的声音一直传到常珺耳中,叫她腾起了一瞬的恍惚。
常珺方才虽是一目十行,却也是看清了玄又的信。
她说少卿暂且被安抚住,只是对此仍旧有些气恼,大抵是在气恼她又是最后一个晓得的,又气恼常珺不同她说。
这到底要如何同她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