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朝晏和宋悦意从宫里出来的时候,那一堆女人间的官司还在热火朝天中。
阮盈咬住陈兰雪不松口,被林贵妃身边的太监趁机一棒敲死。
同时陈兰雪脖颈上还是被咬下了一块肉,痛得在地上打滚惨呼,好不容易才被人抬走医治。
林贵妃说淑妃推了她,伤了她腹中龙子,太医诊脉说已小产。
淑妃大叫不可能,因为林贵妃根本就没怀孕。
可是阮盈已死,她又拿不出证据,谋害龙嗣可是大罪,赵皇后想和稀泥,林太妃又插上了手,非要将淑妃治了大罪不可。
最后还是皇帝出面,说要请太医院所有太医为林贵妃诊脉,林太妃才稍微收敛了一点,没再说要将淑妃严惩。
如此一来,分明所有人都明白淑妃说的是真话,林贵妃就是怀了假孕怕事情败露,干脆找了有些失去理智的淑妃碰瓷,想来个一箭双雕。
赵皇后不揭露她的把戏,连皇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分明还都在忌惮林贵妃身后的势力。
宫里鸡飞狗跳。
景明湖边却一片宁静。
水波荡漾,有人泛舟湖上。
湖岸边青翠碧绿的杨柳依依,不知名的鸟儿如匆匆回家的人们般纷纷寻找着归巢。
极目望去,在天边绚丽的晚霞映照下,天地广亵,万物安祥,让人感觉一片春和景明。
周朝晏望着眼前景致,不禁低吟,“一叶轻舟舒轻帆,万里江山如画卷……”
宋悦意轻握他的手,“今日是有感而发?”
周朝晏反手将她的纤手扣紧,只觉眼前的景致与少女明媚的容颜十分相衬。
他低笑出声,“是也不是。以前孤身一人,只觉风来雨来都无所谓。如今身边有了你,便觉只有这海清河晏的太平盛世才与你相衬。”
宋悦意双眸微热,“朝晏……”
周朝晏将落在她发际的一片花瓣摘落,“知道我父皇为何在我生病那一年就给我赐字朝晏么?他说朝如初生,海清河晏。他是希望我和大梁都如初初长起的太阳,越来越好,亦希望天下间不再有纷争,让所有人都安居乐业。他说他只能守住江山,为我铺好路,希望我能帮他完成平生所愿。”
宋悦意一怔,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
周朝晏轻叹,“我知道今日的这些事让你十分困扰,因为我的身份对我心生了几分胆怯。可是悦儿,有些事我既然已经沾染,抽身已难,断没有半路而废的道理。”
“我只能保证说,待我铲平那些建朝以来就逐渐腐朽的根,让江山社稷不再动荡,百姓不再困苦,我定兑现对你的承诺。”
宋悦意隐隐感觉到了他心底里的挣扎和痛苦。
记得梦境里的周朝晏自江扈一别后再无踪迹,想是他已经抛开一切凡尘俗事,不管庙堂朝政,自己逍遥去了。
两年前,她在楚宅初见他时,他亦一身随性,万事不放心间。
想必他本性如此,生来就不喜那些尔虞我诈。
最终他因她之故回朝,入朝,参与朝堂与权利的争夺,眼睁睁看着一条又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被夺走,分明与他性情相悖。
他应该也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却又不得不为。
他从未在她面前表现分毫,他呈现给她的,从来都是温柔和强大。
但是她必须得正视他也有脆弱柔软的地方。
他为她无尽付出,她就得为他让步。
想到这里,她故作轻松道:“原来你的字还有这等含义,阿晏,那你责任重大啊。”
周朝晏听到这个新称呼,呼吸一滞,低头盯着她,一双眼睛深幽得几不可测,里面情绪流转,如切如磋。
这一瞬间,他才感觉两人因为年龄的差距所产生的那一点点隔阂荡然无存。
他终于忍不住笑了,“调皮。”
宋悦意双手故意挽上他臂弯,仰起头,“若不是因为我调皮,阿晏怎么会喜欢我?”
此时少女吐气如兰,眼眸亦如这水色盈盈,烟波万丈。
周朝晏一时间也心醉神迷,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别看了,像个登徒子。”宋悦意得意地捂住他的眼,又柔声道:“不过你放心,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我等着阿晏带我万里山河游的那一天。”
周朝晏拿下她的手,好气又好笑,“哪有这样形容自己未婚夫的?”
宋悦意只是格格笑。
周朝晏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牵起她的手,慢慢在湖岸边行走。
宋悦意也收起玩心,正了正色道:“看今日宫中的情形,陈兰雪与林贵妃已经走得极近。不知道丹阳长公主是否也跟她一样?”
周朝晏正感慨君王不早朝,只爱美人不爱江山,完全沉浸在谈情说爱的愉悦中。
当听到宋悦意的问话,心里哀叹不已,不得不轻咳了声道:“谢璟令帮霍老太爷运抵上京的兵器就是通过长公主手里的漕运线,这是不争的事实。”
宋悦意顿时了然,不禁叹道:“太子势越大,愿意倒向他的人就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