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寨的晒谷坪上,宋德辉作了简短讲话,和其他干部坐在了讲台上。副支书周达山对会 场的人讲了一路话后,开始宣布批斗对象的名单,高声喊道:
“把一队的周运新压上台来。”
周运新蹲在会场边,听到喊自己的名字,还在伸头张望,感觉是不是听错了。旁边的向忠会唤了他:
“周运新,喊你上台。”
周运新证实了是在喊他。拿着酒瓶,笑呵呵地绕会场边走着。看他那样子,酒兴正酣,边走边说:
“今天光荣,今天光荣,我周运新也上台了。”然后,对台上应道:“来了,来了。走上台边,他举起手里的酒瓶晃动着。摆在讲台的书桌上,朝会场挥手说:“乡亲们!”
台下“哗!”地笑开了。民兵走来将他挟住,他嬉皮笑脸地说:“我会走,我会走。”再转对会场,弯腰敬礼。会场的人哈哈笑着。民兵压住他的头,他说:“我低头,我低头。向父老乡亲们,兄弟姐妹们低头。”
周运新翻动着被酒烧红的眼珠。头晃动了几下歪着站在会台上。他对民兵抿了一下嘴角,还是那么翻动着眼珠,看到他,会场上的人笑欢了。
“三队的李继文。”
“我有什么罪?你们不能不分青红皂白,你们要实事求是。”
李继文站在自己坐的地方,大声地说着。民兵走来,把他押上了台。副支书举起拳头高喊打倒,台下在响应,举手高喊着。
“打倒 !打倒!打倒!”
周运新在众人喊声停下后,他一人在有节奏地喊着。他和李继文站在一起,朝李继文投去嘻嘻哈哈的醉眼,李继文一点也笑不起来。
“把最阴险的周玉菡压上台来。”
此刻,会场上的人,惊愕地看向玉菡这里。她没有说什么,从容地站起,走去了会台上,站在了周运新旁边,周运新朝玉菡翻动着眼珠,歪着头说:
“周老师都打倒了,世上没有好人了。”
“周运新你说什么?你替谁说话?打倒周运新!打倒周运新!”
大家跟着周达山一起在喊。话落,周运新还在喊:
“打倒周运新!打倒周运新!”
会场的人在笑,没有刚才那么热烈了。看着周玉菡站在会场上,接着是一阵交头接耳。
彭冬菊坐在社员中间,这阵,在瞪着宋德辉,他和大队干部坐在一起。对他的一言不发,彭冬菊有着得意的样子,暗笑:我晓得那老头子有心事,看你还护着她。
想到这里,彭冬菊“哼”地一声,瞟去了周玉菡。向忠会和她隔着几个社员,向忠会这阵在看着她。在冬菊瞪玉菡那一刻,向忠会骂了一句:
“臭婆娘!”
彭冬菊听得清楚,将头对着了她。向忠会没有偏去一边,他在瞪着彭冬菊。冬菊怒道:
“骂哪个?向忠会,你骂哪个?我看哪个,管你什么事?我笑我乐,管你什么事?我老头子喜欢的,现在背时了,我得意,他喜欢不成了。管你什么事?想他喜欢你不成?”
“啪!”地一只鞋,飞到了彭冬菊的头上。想不到向忠会解鞋的动作这么快。彭冬菊哪里肯放她?下意识地捂着头,猛地朝向忠会扑去。她俩打在了一起,相互扯着头发。在使劲地往下拉。劝架的将她们围在了一起。但是,没有劝开。会场上在喊的喊;叫的叫,哭的哭。民兵走来,才制止。
冬菊、忠会从人群里抬起了头。她们头发蓬乱,彭冬菊理着头发,向忠会捋着衣袖,在喘着气。彭冬菊摸了摸火辣的脸,看着手上的血印,禁不住哭道:
“宋德辉,你坐在台上一言不发,看热闹,你喜欢哪个,不是我一个人看在眼里,我还是你婆娘不是?”彭冬菊坐在地上舞手捶胸嚎啕着。周达山站在会台上吼道:
“闹什么闹。向忠会刚才为什么打人?”
向忠会见周达山在责问她,蛮横地乱说道:
“什么打人?我打什么人?我是雇农,你副支书是贫农,要斗我,先斗贫农,才轮到我雇农。”
向忠会一顿歪理,会场上响起了笑声。周达山不再理会向忠会,他打着手势,控制着会场的秩序。社员的目光,集中在会台上。周达山说:
“宣布一件事;一队队长周发武,他包庇、消极,决定撤销他一队队长的职务,一队队长由周开河担任。现在,把周发武和四队的周发朋压上台来。”
看着周发武走来了台上,刹时,宋德辉脸色变了,惊讶地看着站在会台上的周达山:撤销周发武队长的职务,在干部会上没有讨论过,看来,他是自作主张,要一手遮天了。
看着背对着他的周玉菡,宋德辉有了抱愧,顿时觉得自己很弱小,仅是一个普通社员,对眼前的一切,无力挽救。
看着周发朋都要上台来了,宋德辉不知道怎么办。会场上周发朋站起,懵然地问道:
“我,我没有干过坏事,宋支书,周达山,这怎么解释?”
宋德辉沉默着不敢看他,周达山说:
“周发朋,那天,你拿报纸进了茅室,你记得吗?”周达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