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了那个在记忆里已经稍许模糊的身影,皎洁如月,端方君子。
“他已经投胎了。”但是她从来没有去翻过他的命簿。
死之前还是有很多的不甘和怨恨的,可是直到真的死去的时候,才惊觉好像也没什么。那些不过是浮华,当初那些被埋葬的问题和疑惑也不想再去剖开。
总是害怕真相的最后竟是难以接受的结果,就这样各不相关,各自安好才是。
温盈凝着常钰的神色,除却一开始时提及兄长时语气的稍显惆怅落寞之外,之后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好像她提及的,回忆的,只是个不想干的人一般。
“不会想要去找他吗?”温盈问的小心翼翼。
她不记得除了常钰之外的人,每次看到有些鬼的身边陪伴着朋友,家人,她总是会忍不住的想,如果她记得自己的父母的话,她去往阳间是否也会有一个归宿,在冥界是否也会有人挂念。
可是……
偏生她什么也不记得。
像是在为稚子解惑般,常钰的声音柔和,嘴角含笑:“有些事情是没有答案的。”
没有答案或许就是最好的答案。
这样似是而非,答非所问的话语令温盈有些迷糊。
但是没有再继续纠结就是了。
——
暗香浮动,树影婆娑,风中传来窸窸窣窣地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舒展着身躯。
黑夜足以让他们隐匿在暗,他们并没有离的很久,相反隔得很远,只是楼层较高,所以能够看得到黑夜里的景象。
站在钟林身侧的温盈站在窗前看着不远处黑暗中不断舒展的东西,瞪大了眼睛。
“这是……”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看向身侧的钟林,这就是钟林所说的热闹好戏吗?
“不是建国之后不许成精吗?”温盈压低了嗓音询问。
钟林看向身侧的温盈,眼神里带着嫌弃,温盈自己就是个半鬼半妖的状态还好意思说这话。
但是钟林没有说出来就是了。
“谣言而已。”
哪里就真的不许有妖物精怪了,只是阳间禁制这一类东西妄自干涉罢了。
干涉阳间事物的处罚比以前严苛多了,这也是为什么现在的阳间只有灵异事件常发生,而像是以前那样妖精害人的事情少了的原因。
可能在别人眼里不明显,可是她看到了那黑暗中的巷子里闪烁着的金色光芒,那光芒中隐隐发红。
温盈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微弱的鬼气不断地蔓延,伴随着的还有嗜血的厉鬼气息。随着那金色的光芒而出的还有着浓重的鬼气,悬在天际的是那个温盈之前见过的小鬼娃娃。
它的身上依旧是穿着红色的并蒂莲花肚兜,小小一只,原本最是活泼好动的鬼婴此刻身上不断的往外逸散着鬼气,身后不住的呜咽声刺耳的很,那是厉鬼的气息。
温盈从来没有直面过厉鬼,更何况是这样嗜血杀过不少人的厉鬼,那冲天的怨气以及化不开的浓重鬼气压地这片区域的气息格外的怪异。
有人在豢养厉鬼。
她分明是感受到了那间屋子里有生人的气息。
所以很笃定的里面必然是有活人在的,有活人在喂养鬼怪,豢养阴邪之物,难怪这一片地界的风水已经发生变化。
阴气浓重,就连温盈这样的小鬼待在这里都觉得舒服极了,比之酆都待着还要舒服,就像是适合弱小的花骨朵生长的温室,让她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
“钟林,有厉鬼,杀过人的厉鬼!”摇晃着站在旁边观望着始终都不曾有过半分动作的钟林,迫切的想要钟林出手将那厉鬼收服。
这个认知钟林又怎么会不知晓,在钟林接手的这段时间就已经盯上了这不同寻常的一块地方。
这人身边豢养的有两只厉鬼,一只是杀过人见过血,填了不少血肉炼化佐以邪神庇佑,柳树聚阴这样的邪术而养成的狠厉之物。
这样的情况下,不论此鬼生前有何种冤屈都是不被允许入酆都的。
手上沾了这么多的血和人命,就算是入了酆都最后的去处也只会被绞杀,不复存在。
不论是阳间亦或是冥界都容不得这样的东西存在。
“我知道。”钟林必然是知道那里有着什么东西。
还没有过多久就看到房屋里的灯亮了起来,他们的耳朵很灵敏至少在阳间这点儿距离对于他们来说不算是什么。
看着那生人身上阴气丛生,看着比她这个真鬼更像是鬼一般,因为日夜与鬼为伴,导致他整个人都被鬼气侵蚀。
甚至是他还在供奉邪神这样的邪祟之物,导致他身上的生气越发的浅薄,他是在拿自己的命与这些邪祟狠厉之物共处一室。
温盈想象不到那屋子里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这样付出,舍生忘死。
“他要走了,带着那个最厉害的厉鬼,我们不追上去吗?”看着一直无动于衷的钟林,她隐隐有了什么猜测。
可是钟林却胸有成竹地轻笑一声,道:“走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