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大海来到落日的中央/飞遍了天空找不到一块落脚之地”
——《喜马拉雅》海子
疲惫的战士们向城头张开双臂,以示他们没有敌意。
又有新的追随者到来!
米特拉达梯站在西米亚塔的城堞后,竭力想要作出威严的表情,但却只能做到不笑出声。
得益于那位友人的帮助,他从安提戈努斯的手中逃了出来,在一片混乱的帕夫拉戈尼亚趁机占据了这座奥尔加西斯山脚下的要塞,接下来的一切是如此顺理成章!
父亲遗留下的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不远万里来到他身边,成为他最有力的襄助;
接着四方的城邦、部落、甚至是军营都派来使者、为他送来给养,希望这位年轻的贵胄成为他们的掌舵人,带领他们渡过这个风高浪急的时代;
随着他的声名远布,不少的战士、将领、学者,马其顿人、波斯人、希腊人、亚细亚人、东方人以及所有那些不愿意为任何一方继业者作战的人,在得知有一位出身波斯皇室的王子在此立棍,也纷纷来投附于他……
旬月之间,他由一无所有的逃亡之徒,变成了帕夫拉戈尼亚的实际统治者,势力直达黑海之滨,一个王朝的雏形已经出现!
万事皆可为!
这样的感觉是年轻的米特拉达梯完全没有体验过的!
但这种鼓舞并不能打消他的全部顾虑,他始终在不安的煎熬中等待,等待一个消息。
等待他的仇人、安提戈努斯失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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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米特里感觉自己仿佛陷在一个噩梦中。
鱼塘的堤坝塌了,养了好久的鱼群疯狂得向河里逃奔!而他就是那个悲惨的鱼塘主,拼命的张开双手想要阻拦,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家业像水一样哗哗流走!
父亲死了,国土一片混乱,钱也所剩无几。即使他还有钱,如果他没有办法现在把这些溃兵留在这里,他也出不起比塞琉古他们更高的价!
可是……
拦不住!
根本拦不住!
到处都是奔逃的士兵,滚滚的人流从德米特里身侧经过,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是德米特里!”他挥舞着长矛呐喊道,“我是‘攻城者’!我是你们的国王!”
没有用。
即使成建制离开的士兵,也没有人理会他,只是偶尔有人用复杂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脚步根本都不停留。
数万人汇聚的群体,很快向四面八方散去,露出中央的一地狼藉。
丝绸和上等亚麻织就的旗帜被踏进泥沙,死人、死马还有大象骆驼各种牲畜的尸体堆积如山,垂死的人、受伤的人夹杂其间,呻吟声如同死水潭中翻滚的蝇群折磨着双耳,残破的肢体与毁坏的、被抛弃的武器散落满地,赤红的砂壤被血水晕染得晶莹剔透,在夕照下如同一块巨大的血痂。
在中心的地方,所有没有离开的人都留在那里。
不分之前属于哪一方、在战斗中又如何改变了归属,此时还有余力的人,都在忙碌着不断把伤员拖到这里。
大桶的酒精很快就用完,整卷的亚麻布装在一辆辆大车上,直接用剑劈开,把大片的碎布向外传递,轻伤员此时已经顾及不到,只能优先给重伤员裹伤,遍地都是失血过多的人,只有皮洛士麾下的那少数人有通过简单凝血法分辨出的血型,但也没有那么多充足的血源,而且现场这个恶劣的条件,也说不好强行输血是在救人还是补刀……
精疲力尽的战马四条腿颤抖着,浑身已经湿透,它把脸贴在主人肩膀上寻求安慰,皮洛士只得抬手摸摸它的脸。
这匹马陪了皮洛士很久,多次与他共同作战,但这次真的不行了,遭受的外伤和过度劳累导致的内伤累积,皮洛士也不忍心再骑着它上战场。
善待战马的标准流程当然是在战斗结束后立刻用清理外伤、热水刷马、为它裹上毯子,但如今皮洛士只能帮它把面部湿漉漉的毛发抹平,尽力使它舒服一点。
他自己尚有更大的麻烦。
“别哭了,你看这不是缝得很好嘛?”皮洛士又给最小的伙友擦擦眼泪,尼刻西却依然抽泣不停,泪水很快又流了满脸。
有一位值得信赖的人就是好,在这种时候,久可以把这种精细活交给他,他只会完成的比自己要求的更好。倒不是说不信任其他伙友,但像迈提拉斯那种,粗手粗脚,一见面就嚎啕大哭,皮洛士根本不敢让他缝伤。
尼刻西小心的将皮洛士大腿处临时缠住止血的纱布拆开,每一层纱布揭起都有更多的血渗出来,待看到下面狰狞的伤口、那外翻的皮肉和暴露的骨骼,一瞬间几乎就要呜呜哭出来,抹着眼泪问道:
“大王,这可怎么缝啊……”
“不要急,出血不多就是好事,还是老办法,先检查骨骼有没有损伤、肌肉有没有断裂,”皮洛士平静的指导小裁缝,他此时浑身都疼,但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特别的痛感,“没有的话就先清理杂物,然后把肥肉对上简单缝合,接着是外皮……”
待最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