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玩世不恭如玄灵在这样的死亡面前也难得有了一瞬的静默。这反倒叫梁兴扬几乎是有些苦中作乐的意思了,他一直担心玄灵若是真的跟着剑横秋行走世间的话会叫剑横秋带得是有些目无王法起来,然而现下看来玄灵至少在这之前便学会了一点敬畏。
她将敬畏死亡。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只是代价也未免太大。紫电青霜依旧在他的掌中有些不安地跃动着,梁兴扬低着头将剑穗重新系回剑横秋的那一把剑上去,那青色的剑芒并未因此而有所收敛,但梁兴扬很清楚,就因为还有这么一个剑穗在,这把剑在剑横秋手中就不会是一把凶剑。
梁兴扬走下山去的时候脚步依旧很稳,仿佛不是先看了一场他并不希望看见的死亡。
玄灵跟在他的身后,也是难得安静。
山下的禁制都已经解开了,那些禁制是与祝剑师的性命联系在一起,这个疯魔的铸剑师将自己与一座山联系在一起,如今这座山真的变成了他的坟茔,只是晚了数千年。
幽州城已经不再是世间最安全的地方,人族眼中的圣地。
白云观也不再是什么众人敬仰的所在。
镇妖塔忽然崩裂,受创最大的其实是白云观。而白云观中自然也不全是一些乌合之众,更有几个因着天赋卓绝而被收入白云观,进来之后才发现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却迫于李寒琚和他爪牙的淫威不得不苦苦忍耐多年的存在,更还有发觉事情不对而赶回来的曹明这样的存在。
两下一遇,便知道这镇妖塔究竟是为什么而崩裂。曹明对李寒琚没有半分好感,对白云观的敬仰之情也早在先前的风波之中给消磨殆尽了,所以他当然是毫不犹豫地便将一切都说了出去。
白云观上下哗然,也有想先关起门来清理门户的,也有晓得镇妖塔一开除非是再有一个像是祖师爷一样的大无畏者以身为镇去和那些妖族一起永久受暗无天日烈火焚身之苦的否则从此白云观便是泯然众观甚至还要不如,早自己仗剑而出想着保命或是杀妖搏一个名声了。
总归幽州城里是一片大乱。
不论是王公贵族还是贩夫走卒,在这一刻总是相差无几的,甚至于妖族对金碧辉煌的殿宇更有些兴趣。
梁兴扬走在如今的幽州城。
镇妖塔是已经被打开了,但是那塔还在,而且对妖族也都有一点威慑之力,所以现在镇妖塔下挤满了人,最里面是从王宫仓皇逃出来的帝王与皇室宗亲,再外面则是朝臣,那些贫苦之人不是自发地想要遵循这样的规则,只是他们知道自己若是往里去只会死得更快些。
死亡就是死亡,被侍卫的长矛刺死或者是被妖族的利爪撕碎并没什么区别。
梁兴扬在幽州城的大门之前顿了顿,抬头看向镇妖塔的塔顶。
他微微地笑了笑,在这地狱一般的惨状之前。
他当然不是在为这惨景而笑。
梁兴扬在笑,是因为他知道在震慑着妖族不敢靠近镇妖塔的其实不是那一点残余的力量,而是因为一个践行了与他之间诺言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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