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静默。
虽然对嵇恒的话颇为不喜,但他们也知道,这恐是嵇恒能给出的最好办法了。
不若直接换人。
他们什么好处都沾不到。
眼下虽然让利很多,但至少自己能安稳落地,家族也能得到一定的延续,还给了朝廷官员一定的优待。
相较而言已很是宽容了。
嵇恒也给与了他们极大的尊重,只是天下事毕竟不只有关中,还有关东,他们可以同意,但此举对关东的影响不小。
嵇恒又想如何应对?
张苍道:“下官有个问题,以先生之见,重定天下秩序,定年俸,这定然会折损大部分底层官吏的收入,也会引得底层极大不满。”
“先生又当如何处置?”
“此外。”
“还有田地的变化。”
“大争之世,田地兼并严重,不少田地为地方大族豪强霸占。”
“虽经过一场动乱,让田地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释放,但依旧有不少在地方豪强大族手中。”
“此举恐会惹得地方动荡不息。”
“最后一点,便是这些政策落实至少需要十年,乃至更久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大秦真的做好准备了吗?真的能够担负这般开销?”
“以先生的建议,朝廷在这些年需要增加的开销可实在太多了,哪怕有所谓的官绅一体纳粮,但依旧填补不上。”
“先生又有何等应付措施?”
“天下事没有小事,哪怕一件看似轻易的事,最终都很有可能成为影响深远的大事。”
“不得不察。”
“也不得不谨慎啊。”
张苍将心中的困惑一一道出,并未因自己身处改制府,就因此视而不见,乃至是有意放任。
他是改制府官员不假,但更是一名大秦官员。
其他朝臣颔首。
他们就算同意,也未必能说服其他官员,尤其是关东的官吏,这些潜规则里,对地方官员几乎无用。
而地方官吏折损很大。
且不说不能一直任职,还要缴纳税收,更要接受一定程度的降年秩,这恐会引得很多官吏不满。
到时那些政策未必推行的下去。
而且。
最重要的一点,钱来自何处。
想改制必定要砸很多的钱进去,尤其是嵇恒野心很大,改的方面很多,对于钱粮的投入更是海量。
没有钱。
一切都是无米之炊。
嵇恒哈哈一笑,眼中闪过一抹精明跟狡黠,底层的态度的确很重要,但某种程度而言也不重要。
他推出的政策并不会一蹴而就,而是会给地方一定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让地方官吏慢慢的接受。
整体而言。
是对大秦体制官吏的筛选。
能者上,庸者下。
嵇恒笑着道:“时间就是一切问题的解药。”
“这些政策一旦传出,的确会在地方引起不小的轰动跟震荡,但这些政策其实都只是吹风,并不会急着落实。”
“等真的落实下去,至少也是在十几乃至几十年后,在那时,无论是官绅一体纳粮,还是降低官吏年秩,早就为天下潜移默化接受了。”
“再则。”
“朝廷一直在给他们机会。”
“官制的改变,会给底层提供大量的晋升空间,在这十几几十年里,若是现在任职的官吏,抓不住机会,那只能证明一件事。”
“便是他们能力不够。”
“能力不够,又岂能占有更多的好处?”
“接下来十几年,将会是天下官吏互相竞争的角斗场,在这段时间里,会有越来越多有才干的官吏冒头晋升到更高的位置。”
“有的人或许是因为自己治下人口的提升,直接获得较大的提拔,也或者是治下经济生产的提高,而为朝堂青睐,亦或者是恢复生产速度远胜其他,继而得到提拔。”
“这是最好的时代。”
“也会是天下最坏的时代。”
“很多底层会迎风而起,成为天下的弄潮儿,扶摇直上,也会有更多的人,在这股大浪淘沙的浪潮下被拍倒,彻底泯于众人。”
“这股浪潮席卷的,并不仅仅是官吏,也有地方民众,这是底层逐渐拉开差距的时代。”
“也是大秦腾飞的时代。”
闻言。
众人目光一沉。
他们已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压力,这是一股时代洪流,在嵇恒手中,如山谷中的风一般,在不断积蓄力量,最终化为一场风暴。
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