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九月。
萧暥回程的时候经过襄州, 就见田间的稻谷已经一片金黄,秋风中翻腾着波浪。
屯田卓有成效, 等到月末稻谷收割完毕,就运往大梁,西征的军粮有保障了!
这后勤粮草,原本是交给曹璋的,但是他毕竟要讨伐的是曹满。
不是他不信任曹璋, 实在是这军机大事,容不得半点疏漏, 曹璋为人性格软弱, 不够坚决强硬,关键时刻说不定会掉链子。再者他去打曹氏,让曹璋准备粮草, 怎么觉得自己不大厚道啊?
所以,西征的粮草就交给高严。
下个月丰收后, 从襄州暗中调运到大梁, 再从大梁发往雁门前线。
他在襄州停留了一天, 商量了后勤事宜, 敲诈高严一顿好吃的,带了点土特产回去, 顺便借走了瞿钢。
西征,猛士可以用上了。
*** *** ***
大梁城
中秋家宴之事后,杨司空引咎辞职,但是看在他是朝中元老, 秦羽还是留了情面,给了他一个太宰的虚衔。掌宗庙礼仪,没了实权。
杨司空一事杀鸡儆猴,朝中臣僚都一个个老老实实地配合调查了,结果不查不知道,这一查几乎每个豪门世家暗地里手头都不干净。
于是引咎辞职一批官员,腾出的位子正好给科举上来的仕子们,而此番查出的贪赃枉法所得钱财,正好充作军资。
魏瑄手段利落,事情也办得漂亮,一桩桩一笔笔,都是证据确凿,全无错漏。
晋王这次朝中有秦羽支持,办事有苏钰这个得力助手,连士林风向都是一边倒。于是那些世家豪门只有跑到桓帝或者王戎那里哭诉。
桓帝倒是无所谓,这些世家豪门,平日里赚的盆满钵满时也不见得分他一点儿吧?这会儿倒来哭了啊?哼,老子不管,老子这里盖宫殿还需要钱。你们出吗?
其实他也管不了。萧暥上次襄州回来,上朝时,桓帝就明显感受到了,萧暥和以前有点像了。
文昌署里。
魏瑄把一沓卷宗交给苏钰送下去处理查办,手中奋笔疾书。
这段时间他白天在文昌署理事,晚上就回去习字练剑。
随着毒素的加深推移,他的右臂知觉日益麻木,无论是握剑战斗还是运笔写字,都要花十倍力气去锻炼掌握,才能够和以前一样,看不出破绽。
午后的署中很安静,一只漆盒悄悄推到了案上。
魏瑄瞥了一眼,这是这几天来送礼求情的人中,他遇到的最没有诚意的了。
当然有诚意也没用,晋王秉公办事油盐不进,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自己的仕途和将来。
但这东西实在是土得掉渣,漆黑的底色上用朱红和明黄画着四神兽,其他就不说了,光这朱雀画得跟掉了毛的鸡似的,应该是哪里村中地头上年画艺人的手笔,魏瑄本来就是丹青妙手,瞧这画功着实让他皱眉。
不过这又土又磕碜的匣子,倒是映衬得匣子上的那只手特别漂亮,手指修长,骨节匀称,秀劲有力,有一种矜持的美感。
只可惜那漂亮的手里正捏着一根牛筋草,手还特欠,那草有一搭没一搭地像支令箭一样跟他点着头。
魏瑄的睫毛顿时微微一跳,立即抬起头来。
就看到某人卖弄似的站在面前,笑眯眯道,“打开看看。”
这是萧暥从襄州带回来的土特产。
魏瑄心中猛地一颤,这一次,他果真准时回来了!
他胸中情绪翻卷,脸上却波澜不惊。
某人修长的手指很欠地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匣子,寂静的屋子里听得格外清晰。
嘶,周围怎么这么安静?
魏瑄这才注意到四下一个人都没有。
这次太彻底了,一看到某人进来,居然全跑了!
打开漆盒。里面一个很土气的陶土罐子。
萧暥坐下来,一点不客气地拿起他案头的茶盏就喝。
魏瑄心中微微一跳,他这一走神就没留意手底下。刚掀开盖子,忽然就有什么东西嗖地一下从匣子里弹了出来,落到他皮肤惨白的右手上。
魏瑄顿时一惊,紧跟着袖子一掩,盖住手上显得死气沉沉的惨白皮肤。
与此同时,那东西受惊一纵,窜到了案上,还来不及看清是什么,
萧暥眼疾手快,手腕一翻,茶盏精准地倒扣在了上面。
然后他促狭地眨眨眼睛,
“殿下没吓到吧?”
魏瑄:……
他的茶盏……
“这是什么虫子?”
萧暥谨慎地从茶盏捉出那小虫,“这襄州有个菰云城,最有名的就是斗蛐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