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铁嘴都已经转身跑出去了,令公鬼才迟迟地说出来:“我求过她了,可是湘儿不肯施救。她说她无能为力。所以我才来找你,我希望您有别的办法。”
沈老伯专注地看了看老典,然后摇摇头:“我们会想到办法的,孩子,我们会想到办法的。”然而他的声音里却没有了刚刚的力量,“来吧,我们先把他安置到床上,至少让他舒服点。”
令公鬼任由村长推着他走向大堂后部的楼梯。他想要坚持相信父亲不管怎样一定能获救,但村长语气里的疑虑使得这个信念不断地动摇,他觉得自己有些头重脚轻。
旅店二楼的前部是六间温暖舒适,面朝草地的客房。主要是供小贩们、从老阳山南下或榉花驿站过来的老客们留宿用的,他们通常都没想到这里会有这么舒适且干净的客房。现在有三间房子已经被占用了,村长推着令公鬼走向剩下的空房。
很快,厚厚的铺着狗皮的床就整理好了,老典被转移到上面,枕着全新的枕头。他被移动时除了嘶哑的呼吸声外,连呻吟都没有。这一切都让令公鬼越来越担心,但是村长指挥他去给地窝炉点火,然后他自己则挽起窗帘,让晨光照耀房间和老典。说书先生回来时,炉火刚刚点着。
“我叫她了,可是她不肯来,”谢铁嘴边走进房间边宣布。他瞪了令公鬼一眼,生气地吹着白胡子:“小子,你怎么不早说你们已经见过她?她差点把我脖子拧断,我这年纪的人哪受得了这个。”
“对不住了,可是我想我不知道,我以为也许村长的命令能让她再来看看”令公鬼焦虑地握着拳,向沈青阳问道:“沈老伯,现在我该怎么办?”
到了这种时候,村长也没了主意,他摇着头把老典额上的湿布换成新的,并没有回答令公鬼的问题。
“快想想办法啊,我不可以就这样看着他死啊,沈老伯。我必须做些什么!”
说书动了动嘴唇,像是
有话要说。
令公鬼急切地转向他:“您有什么主意?只要能救我父亲,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先别激动,我只是疑惑,”谢铁嘴说着,一边用拇指按压长烟斗里的烟叶,“村长是否知道是谁在他的门上涂了那只血牙。”他看了看烟斗的小碗,又看了看老典,叹了口气把未点燃的烟斗用牙咬着:“这说明有人不对他只怕是有些意见,而且还不小咧。”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或者说,不喜欢他的住客?怎么说起这个?”令公鬼厌恶地瞪了谢铁嘴一眼,把脸转向炉火。他看着跳跃的火焰,心乱如麻。但是如同这火焰集中在木柴上一般,他的心集中在一个信念上:“我决不放弃,决不站在这里看着父亲死去。”
他是我的父亲,他狠狠地告诉自己,这是我的父亲!一旦高烧退了,其余就都好办。唯一的问题是,怎么退烧?
沈青阳紧紧地抿着嘴唇看了看令公鬼的背影,又向说书的谢铁嘴怒目而视。眼神凶得似乎要把谢铁嘴给咬上一口,但是谢铁嘴只是毫不在意地等着,期待着他的回答。
“可能是老八的人,或者卖狗肉家,”村长终于说道,但是只有苍天能真正地知道是谁干的。他们都不是好东西,最喜欢挑拨离间,惹是生非。连南宫其琛说的话跟他们比起来,也算得上是顺耳的。
“就是破晓之前来的那帮家伙?”说书问道,“他们看起来不像黑水修罗,但却一样恶心。只顾追问上元庆典几时开始,对村子里过半房屋被烧毁的事实视而不见。”
沈老伯冷酷地点着头:“正是那两家人的其中一家。他们都是一伙的。没脑子的卖狗肉家大半个晚上都在要求我把纯熙夫人夫人和孔阳赶出去,赶出村外。他好像完全忘了,要不是他们俩,我们整个村子可能已经被夷为平地了。”
令公鬼一直心不在焉地听着,只有最后一句话引起他注意:“他们做了什么?”
“她凭空召唤雷电,”沈老伯回答,“引导它落到黑水修罗头上。那威力足以劈开大树,劈倒黑水修罗更是不在话下。”
“引动天雷?纯熙夫人?”令公鬼难以置信地问道。
村长点点头。
“当然是她。孔阳则舞起手里的剑,像一股旋风。别说他的剑,他本身就是一件武器,什么叫身法如电。天,我若不是亲眼所见,都不会相信人可以这么快。”他抚摸着自己的光头,“当时上元前夜的互相拜访刚刚开始,我们怀里满是礼物和蜜糕,脑壳里灌满米酒,晕头晕脑的。然后狗儿们忽然狂吠不停,他们俩人从旅店里冲出来,在村里四处跑大喊着黑水修罗来了!我还在猜他们是不是醉了,必竟这里怎么可能有黑水修罗?紧接着,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那些那些东西就已经走到街上,来到我们眼前,挥剑砍倒村民,放火焚烧房屋,尖声嚎叫着,闻者心寒。”
村长嫌恶地冷笑一声,“我们就像小鸡遇上黄大仙,惊惶四散,直到孔阳让我们稍稍安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