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岑侯在天字牢房的甬道之外,见顾予初突然露面竟没有一丝讶异。
“将军。”他莫得清顾予初的脾气,即便指婚已下,还是恭恭敬敬的称呼。
“怎么样了?”顾予初故意问了一句模凌两可的话来,听起来像是知道凌不惑此行的目的一般。
“听说自己的女儿跳下城门,已经装疯卖傻好几日了。”吾岑答道。
显然贺兰公主对永诚楼姬和跳楼一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顾予初当即心里了解了大半,为了应证自己的猜测,她继续问到:“就当真没有人告诉她姬和没死?”
“谁敢?!”吾岑笑道。
“千年妖精遇到狐狸老祖。”顾予初抱臂感叹道,吾岑不禁点头认同。
“不过,怎么确定她是装疯而不是真疯?”女人继续问道。
“装疯有所求,真疯无所惧。”吾岑一语点破关键。
顾予初煞有其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自己往天牢深处走去。
她越往里走,一个尖锐的女人的哭笑声越发的真切,犹在耳畔。
“我乃北凌嫡长公主,你算个什么东西,还不跪下行礼!哈哈哈哈哈哈……”
“我贺兰公主府虽然没落了,可我的和儿马上就要大婚啦,她身上有皇室血脉,是北凌第一美人,是圣上亲封的郡主,未来的储妃,尊贵无比,你们这些个狗东西,居然敢如此对我,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顾影你个狐媚贱人,你勾引别人丈夫,果真不得好死!哈哈哈哈哈哈哈……”
“思埠哥哥,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没用琉璃坠强压你娶我!我没有!是我大哥,他见不得我日日魂不守舍、以泪洗面,是他逼你爹爹乐府令去求指婚的……你别恨我,别冷落我!”
“这房间太冷了,母后你在哪儿?我害怕……”
“和儿,和儿,母亲的话你都不听了?那是狼窝,是冷宫,什么一往情深,什么绝不后悔,到最后,又有谁记得你,可怜你?!”
“哥哥,你答应母后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你怎么反悔了?你别不管我呀,我什么都听你的……”
贺兰公主断断续续说着自己半生的尊贵、任性、凄惨的故事,这每一句每一字都说的情真意切,撕心裂肺,若不是有几十条无辜亡魂的控诉,有谁会信这个可怜的女人是手握屠刀、心狠手辣的凶手。
顾予初受过她血的教训,只觉得她恶心,并没有丝毫的可怜。
她立定在甬道尽头的拐角处,可以看到凌不惑面对监牢的背影,再没有向前半步。
“贺兰姑姑,戏可是演够了?!”凌不惑负手而立,冷冷的说道。
“哥哥,你怎么了?我是贺兰啊,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回宫。”贺兰公主紧紧抓住监牢的栏杆,把凌不惑认做了老凌王。
“我已命人将姑姑的疯言疯语全部一字不落的抄录送入紫延宫。可父君只是托我将这盒糕点送过来,别的一概不提,姑姑这苦肉计怕是要空唱了。”
而后,凌不惑一个抬手,身旁宫里的小内官将一个精致的食盒通过监窗,一一打开平铺来开。
一股奶香四溢,糕点果子各个精致如画,还有一碗金丝燕尔的乳酪,一看便是宫廷御用,别无他处。
“姑姑,请吧,多少日没尝过宫里的手艺了?父君特意交代,让我亲眼看着姑姑享用。”凌不惑走近一步,伸伸手,挥挥袖,压迫又不失礼貌的开口。
贺兰公主迟疑了好一会,而后又扯开嗓子,指着凌不惑颐指气使起来:“本宫最讨厌你们这帮无知鼠辈,我乃北凌最尊贵的嫡长公主,即便想要天上的月亮,父君母后皇兄都会给我摘下来的,哈哈哈哈哈……”
尔后她自顾自的舞了起来,扯着批帛,张牙舞爪,胡乱的转着圈圈,突然,一个脚没稳住,将面前的食盒和点心全部打翻在地。
凌不惑知道会有这个结果,嘴角微微扬了起来。他上前,拾起一块未被打翻在地的糕点,自己吃了起来。
贺兰公主似乎瞬间冷静下来,静默看着他。
“姑姑以为我为了一己私欲,要下手毒害于你,是么?”凌不惑澹然的开口,“我实在没有必要那么做,即便姑姑能无罪活着走出这里,对我也够不成一丁点的威胁。”
凌不惑见贺兰公主依旧无言,继续说道:
“有件事,要告诉姑姑,姬和没有死,除了受了惊吓之外毫发无伤,另外,姑姑从孟修然手里请来的那个女刺客也已死在缉谍令下。”
贺兰公主躲在阴暗之下,眉头皱起,终于开了口:“你设计我?!”
“可以这么说!”凌不惑大方承认,“但姬和的确从永诚楼一跃而下,只不过有幸被人救起,她为了换你一条生路,事后不惜自请退婚,对你也是倾尽全力了。”
“湖涂东西!”贺兰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