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三十六回宝玉、黛玉、宝钗三人都完成了自己的情感体悟,到这里以情感为主线的故事就暂且告于段落了,接下来大观园里将开启一段新篇章。进入第三十七回“秋爽斋偶结海棠社,蘅芜苑夜拟菊花题”,这一回当中主要讲述了一众红楼儿女在一起结社作诗的故事,按照惯例我们还是分成两个部分,第一部分叫“大观园探春结海棠社”,第二部分叫“螃蟹宴湘云拟菊花题”,先来看第一部分。
这年贾政又点了学差,其实就是朝廷派贾政去各省检查一下办学的情况。大家长不在最开心的莫过于宝玉,每天就在大观园里肆意地闲逛,可以说能玩的都让其玩了个遍,实在不知该做点什么了。就在这个时候翠墨进来给宝玉送一个花笺。翠墨是探春的丫鬟,来给宝玉送一封邀请函,这封邀请函写得可谓是颇有水平,让人不禁感慨大家闺秀在文辞方面的造诣。
开头是这样写的“娣探谨奉,二兄文几”,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我探春将一封书信奉上给二哥哥您,因不忍打扰就搁置于文案之上”短短的八个字体现了无尽的尊敬。后文“前夕新霁,月色如洗,因惜清景难逢,讵忍就卧,时漏已三转,犹徘徊于桐槛之下,未防风露所欺,致获采薪之患。”这一段其实就是兄妹之间彼此的寒暄,探春因为被月夜的美景所吸引迟迟不愿睡去,致使在户外感染了风寒,“昨蒙亲劳抚嘱,复又数遣侍儿问切,兼以鲜荔并真卿墨迹见赐,何瘝痌惠爱之深哉!”宝玉昨天就亲自去探望过了,而后又派自己的丫鬟去探望了几次,并给探春送去了新鲜的荔枝和颜真卿的真迹,从这里也不难看出兄妹之间那种彼此关照的情感。到这里寒暄的部分结束了,探春开始说明写这封信的缘由。
“今因伏几凭床处默之时,因思及历来古人中,处名攻利夺之场,犹置些山滴水之区,远招近揖,投辖攀辕,务结二三同志,盘桓于其中,或竖词坛,或开吟社。虽一时之偶兴,遂成千古之佳谈”,躺在床上的探春一直在思考,想到古人在名利场之外有时也会寄情于山水来表达自己的淡泊名利,三五好友聚在一起吟诗作对,虽然只是一时的雅兴,却在日后也成为了千古佳谈。这里不禁让我想起去年的一部动画电影《长安三万里》,里边李白、高适、岑参、杜甫等人在一起喝酒吟诗,那真的是独属于文人的快乐。这几句话探春是要做一个铺垫,做什么事总要有个由头才能开始干,接着就是直接表达自己的想法了。
“娣虽不才,窃同叨栖处于泉石之间,而兼慕薛、林之技。风庭月榭,惜未宴集诗人;帘杏溪桃,或可醉飞吟盏。孰谓莲社之雄才,独许须眉,直以东山之雅会,让余脂粉。若蒙棹雪而来,娣则扫花以待。此谨奉”,这段话读起来感觉有些不知所云,那是因为里边暗藏了很多典故,这里为了照顾故事的整体性不做过多解释,后边有机会再逐句详解一下。探春的意思非常简单咱们生活在环境优美的大观园之中,这里天然地提供了吟诗作对的环境,况且黛玉、宝钗又都是作诗的高手,那就由我做东起一个诗社,大家来作诗岂不是美哉。
其实如果这件事放到现在很多人会觉得不就是要成立一个诗社吗,探春啰里啰嗦说了这么多,现在一个微信就搞定了。我们要知道探春、宝玉生活在一个富贵人家里面,他们最讲究的就是礼节和规矩,写书信也是如此绝不能通篇白话,那样有失小姐公子的身份,文辞当中修辞和用典那是最基本的要求,这也能突出贾府的家教是非常有涵养的,为了让我们理解这一点作者还特意做了一个对比,用贾芸的书信来和探春的做对比,就是为了突出不同身份阶层,不同生长环境中的人在表达上也是大相径庭。
不知道大家是否还记得贾芸,对就是内个借怕传情的公子哥,前文经贾琏介绍认了宝玉当父亲,于是就想着来巴结攀附一下,如果看了贾芸这封书信就知道探春写得多么完美了。贾芸是这么写的“不肖男芸恭请父亲大人万福金安。男思自蒙天恩,认于膝下,日夜思一孝顺,竟无可孝顺之处。前因买办花草,上托大人金福,竟认得许多花儿匠,并认的许多名园。因忽见有白海棠一种,不可多得。故变尽方法,只弄得两盆。大人若视男是亲男一般,便留下赏玩。因天气暑热,恐园中姑娘们不便,故不敢面见。奉书恭启,并叩台安。男芸跪书”,细读贾芸的这封信可谓是毫无文采可言,我们说在修辞当中最忌讳的就是语句的重复使用,而且贾芸还用了“变尽方法”、“弄”等大户人家很忌讳的用词,总之核心思想就一个“用两盆白海棠来孝敬宝玉”,宝玉此刻也没空理睬,命人收了两盆海棠自己同翠墨往秋爽斋来。
宝钗、黛玉、迎春、惜春都已经到了,这诗社的主干力量也就差不多了,偏偏还缺一位做东的人,这个时候李纨来了,进门笑道:“雅的紧!要起诗社,我自荐掌坛。前儿春天,我原有这个意思的。我想了一想,我又不会作诗,瞎乱些什么,因而也忘了,就没有说得。既是三妹妹高兴,我就帮你作兴起来。”用现在的话来说李纨大嫂子就是主办方,探春就是召集人,作者安排的非常巧妙,为什么要让李纨做东,因为在一众姊妹当中她是大嫂子,辈分最大也因此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