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莜低垂着眼帘,感觉喉咙发紧。
萧冉看见太子瑞尧嘴角微扬,眼中却毫无笑意。
那目光让她想起冬日里结冰的湖面,看似平静,底下却暗流涌动。
“父皇。”
太子忽然开口,“儿臣以为,婚事不宜太过铺张。如今旱涝灾害频发,百姓苦不堪言。儿臣以为......”
“诶,”
皇帝厉声,摆手打断,“储君大婚,关乎国体,岂能草率?”
他转向沈着,“太师以为如何?”
沈榷闵躬身行礼:
“陛下圣明。只是......”
他顿了顿,“老臣斗胆,可否将婚期定在来年开春?也好让莜儿有时间准备。”
皇帝眯起眼睛,指尖轻轻敲击龙椅扶手:
“太师这是舍不得孙女啊。”
他忽然大笑,“也罢,就依太师所言。来年二月二,龙抬头,正是吉日。”
萧冉站在殿角,看见沈莜的身子微微晃了晃。
她知道,二月二不仅是龙抬头的日子,更是闻鸣的生辰。这一日,注定要在沈莜心上刻下永远的伤痕。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启禀陛下,裴少卿在殿外求见。”
皇帝的笑容有一瞬凝固,眉心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扶手上的雕纹:
“裴郎?今日除夕,他不是说大理寺的案子还未结,怎么现在又来了?”
太监低着头,身子微微发抖:“回、回陛下,裴少卿说,他是为陛下献礼来的。”
“哦?”
皇帝眉梢微挑,“他这个大忙人,倒是有心了。”
“请进来吧!”
“是。”太监如蒙大赦,连忙退下。
殿内众人神色各异。
谁人不知裴云乃是个忠正直臣,他在殿中的谏言,每每都引得皇帝发怒。
皇后的目光在皇帝和殿门之间游移,凤眸中闪过一丝不安。
没过多时,殿门再次开启。裴云一袭玄色锦袍,肩头还带着未化的雪花。
他步履从容,却在看见沈莜的瞬间,目光微微一滞。
更令众人惊讶的是,他身后还跟着一人。
萧冉看清那人的面庞后,心头猛地一跳——
闻鸣!?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不过一介寒门举子,按常理,绝无踏入宫廷半步的机会!
“臣裴云,叩见陛下、皇后娘娘。”裴云身姿笔挺,单膝跪地,拱手行礼。
皇帝微微一怔,目光在裴云身上打量片刻,缓缓开口:
“平身吧。听闻你携礼求见?究竟是何等稀罕物,竟劳你裴云亲自入宫呈献?”
“回陛下,臣在大理寺多年,见过善良热忱,也见过人性薄凉。”
他稍作停顿,继续说道:“而这些,正是组成一个国家的万象。若无陛下治世,也不会有如此丰富的人生百态。”
皇帝微微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意外:
“没想到你平常处处与朕作对,现在倒是……”
裴云神色坦然,拱手道:
“朝廷肃清,必有谏臣。臣之所为,皆为社稷。”
皇帝闻言,神色稍缓,目光中多了一分探究:
“那你说说,你的‘礼’又与你说的这些有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