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沉默,无疑是在触动了皇权威严的棱角。
李淳安此刻的态度,却还是出奇的平静与温和:“不想说?还是不敢说?不能说?”
顾清语跪伏于地,额头轻叩冰冷的地砖,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字字恳切:“奴婢之心,天地可鉴,绝无半分逾矩欺君之意!倘若奴婢在不经意间犯下什么过错,奴婢愿一力承担,恳请皇上降罪于奴婢一身,万勿因奴婢之过,牵连了沈公公。”
短暂的沉默后,李淳安淡淡开口道:“朕身边的人,个个都是忠心的。那些心怀二意、背信弃义之辈,早已化作黄土一抔。朕素来深信一句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所以,朕还将沈砚和你留在身边,便说明了一切。”
“奴婢叩谢皇恩浩荡。”
顾清语再次叩首,一股莫名的寒意自脊背悄然升起,直透心扉。
“罢了,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做你的差事吧。朕不会动你,其中微妙,你心中自当有数。”
李淳安轻抬衣袖,复又执起茶盏,浅啜一口,茶香袅袅中,缓缓道:“若有一日,朕要你再回永安侯府,你可愿意?”
顾清语闻言,心头又是一颤,再次垂眸道:“奴婢全凭皇上吩咐。”
李淳安淡淡一笑:“世事无常,兜兜转转回到原点也是常有的事。”
皇上今日这番敲打,字字句句,竟与沈砚昔日之试探不谋而合,顾清语心中不免疑虑重重。
这些日子,周檀绍都做了些什么?
周檀绍立功心切,如今数案并查,手段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
他借着之前的贪墨案中找出来的线索,誓要将那些从前潜藏的阴霾一扫而空。
然而,他这般行事,在父亲周岳山的眼中,他行事实在太过激进,颇有些失了分寸。
他三番两次提醒儿子,语重心长地告诫着儿子,行事之际,需得留有余地,莫让那份决绝之情寒了人心,更需细心体察朝中同僚的脸面与尊严,以免树敌过多,孤立无援。
周檀绍一心只想立功,他没有听从父亲的劝告,很快就招来了报复。
这日傍晚,顾清语正在准备给寝殿内的香炉中更替着驱除湿气的香料,却见有个面生的小太监,匆匆跑来,给她传话。
“姑娘,奴才是沈公公的人,沈公公让姑娘准备准备,明日出宫一趟。”
小太监的声音压得极低,难掩其中的急切。
顾清语闻言,秀眉轻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缓缓地将目光自对方身上扫过,低声提醒道:“这里是皇上的寝宫,岂容你胡言乱语,你去宫外的甬道上等着,我办完了差事,自会过去。”
须臾,她再问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且细细道来。”
那小太监缓了缓语气道:“姑娘,奴才只负责传话,内里情由一概不知啊。还请姑娘稍安勿躁,等沈公公的吩咐。”
“明日我几时出宫,乾清宫的差事又该如何?”
“这些姑娘不必担心,沈公公说过了,明日皇上将亲临香山祈福,宫中事务暂歇数日,绝不会让姑娘惹上麻烦的。”
顾清语心中疑惑更甚,愈发难以平息。
皇上的行踪,一向保密森严。哪怕是乾清宫侍奉的宫人们,也不要静候安排和差遣,不得打听窥探半分。
正如沈砚所言,皇帝携同宁贵妃登香山祈福,此行短则两三日,长则难定。
顾清语手中紧握着沈砚差人送来的都尉府腰牌,一路很顺利地出了宫。
在出宫的马车上,她还不知沈砚是何意思,然而,当马车越走越远,她不由自主地掀起车帘,向外眺望,望着眼前的车水马龙,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这条路,怎会如此熟悉?
然而,当马车最后停靠在永安侯府的门口时,顾清语心中陡然掀起了惊涛骇浪,一种莫名的慌乱如潮水般将她淹没,令她手足无措。
“怎么会……”
她才开了口,却觉喉间似有千斤重锁,言语艰难。
马车夫敏捷地跃下马车,恭敬行礼道:“姑娘,一切都是沈公公的意思。”
顾清语闻言,双眸中满是难以置信,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脸色倏地沉了下来,斩钉截铁地说道:“不,我不进去,送我回去,回宫去!”
她怎么可能再次踏进永安侯府的大门?
沈砚他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是疯了吗?
一脸苦色,为难道:“姑娘,奴才实在是不敢擅自做主啊。沈公公他吩咐过……”
“沈砚的吩咐我不管!”顾清语打断了车夫的话,语气坚定,“我说了,我要回宫,立刻!”
车夫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卑微地垂下头,认错求饶。
顾清语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