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语如常做事,毫不理会旁人的目光。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她回到乾清宫,第一个见到的人,居然不是皇上,而是柳才人。
顾清语正将清扫的树叶收入竹簸箕里,却听远处有人轻轻唤道:“清语姐姐……”
顾清语抬眸看去,不禁微微一怔。
柳才人站在几步之外,眼眶微红,却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柔而又略带苦涩的笑意,向她轻轻颔首。
顾清语忙放下手中的扫帚,快走两步,屈膝一礼:“娘娘万福。”
柳才人人见状,本能地伸出手去,欲扶她起身,却忽闻身旁的宫女轻轻咳嗽,似在无声提醒,令她不得不无奈地收回了手,继续保持着那份矜持与礼数。
“起来吧,快起来说话。”
顾清语缓缓抬眸,却发现她都要哭出来了。
“奴婢才回乾清宫不久,本想亲自去给娘娘请安问候的,只是近日琐事缠身,分身乏术,实在有愧于娘娘的厚爱。”
“我明白,我明白的。”
柳才人才说了一句话,便被身旁宫女再次刻意清嗓的声音打断,引得她不禁轻叹,满口无奈:“我不过是想和她说几句话而已,你们何必这么麻烦……罢了,罢了,你们都且退下吧。”说完,她主动上前,走到顾清语的身边道:“姐姐,咱们难得相见,有些话,我实在憋在心里不吐不快……你且随我来,咱们去外面走一走。”
顾清语见她如此莽撞行事,本想劝阻几句,却被她先握住了手,一路往出带。
“娘娘……不急,仔细脚下。”
顾清语才说了这句话,柳才人便站定脚步,眸中带着几分真挚:“清语姐姐,你我之间,何须以‘娘娘’相称?我岂敢在您面前自居高位?”
顾清语闻言,面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温婉摇头:“娘娘万万不可这么说,您是宫中的妃嫔,身份尊贵,切不可妄自菲薄,看轻了自己。”说完,她又看了一眼,那些跟随在后的宫人们,继续道:“娘娘承宠不久,偶有不适亦是常理。奴婢和娘娘从前交好,心中的情分,自然不会变,只是如今咱们的身份变了,彼此间的称呼也该顺其自然。”
柳才人垂眸片刻,忽而叹息道:“到底是姐姐心思玲珑剔透,说话也说得这般动听。可惜,只是我,天生不善言辞,言多必失,反倒成了他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顾清语轻声安慰道:“娘娘别灰心。娘娘已经贵为主子,谁敢轻易放肆?”
柳才人仍是苦笑:“姐姐别哄我了。我本该是一辈子做奴婢的命,若非因着姐姐,还有沈公公的……皇恩圣宠,怎么会轮得到我呢?说白了,我不过是姐姐的替身罢了。”
“娘娘!”
顾清语出声打断她,神情随之严肃:“娘娘万万不可这么想,娘娘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娘娘的恩宠,绝非人心算计可以得到的。这番言语若不慎落入他人耳中,只怕会为您招来无尽的麻烦……皇上心中所爱,又怎会轻易为他人所左右呢?”
柳才人闻言连连点头:“姐姐说的是,是我太不小心了。”说完,她又主动握上顾清语的手,轻声发问道:“姐姐下一步有什么打算?既然已经回来了,姐姐可曾见到过皇上?”
顾清语微笑摇头:“皇上日理万机,政务繁重,奴婢还未曾得见圣颜。”
“姐姐一定要抓住机会翻身才是。”
“一切顺其自然吧,奴婢本就无心强求。”
“姐姐……”
柳才人话语一顿,似有话未尽,终是叹道:“我知道姐姐心里有傲气,往后姐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管言语一声,望姐姐莫要与我生疏了。”
“多谢娘娘垂怜挂怀。”
当晚,李淳安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正要喝茶,他轻轻抬手,还未碰到那温热茶盏,便见顾清语立于烛光摇曳的烛台边,动作轻柔,悄然替换下即将燃尽的蜡烛,换上了一支新的。
她的脸迎着橘黄灿烂的光芒,精致玲珑,带着一抹不惹尘埃的纯净与高雅。
李淳安悠然自得地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随即淡淡道:“你回来了。”
顾清语听到了这句话,并未有任何反应,只是一低头,轻轻吹灭了手中的残烛。
烛光熄灭的瞬间,一抹暗影悄然爬上了她的面庞。
“放肆,”这时,一旁侍立的宦官尖细的嗓音提醒她道:“皇上金口玉言,尔等奴婢,岂敢怠慢,还不快快上前听命?”
顾清语闻言,忙转身上前,盈盈跪拜。
李淳安抬眸看她一眼,又抿口茶道:“前些日子,朕让你留在彤华宫侍奉***,你怎么又回来了?”
顾清语闻言,睫羽轻颤:“回皇上,让奴婢回来,乃是***的意思。”
“是***的意思,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