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唐静丹是在法庭上。
开庭的那天是个雨天,水柱顺着雨伞边缘砸向大地,溅在黑色呢子大衣的下摆上。
公冶纵揽着却夏往里走,法院安静肃穆,周遭除了雨声还是雨声。
顺着指引来到法庭外,朱红色的大门紧闭,推开就是另一个世界。
公冶纵捏了捏却夏的手。
开庭。
却夏站在原告席上目光笔直地看向唐静丹。
几个月的牢狱生活彻底摧毁了唐静丹的傲气,她看起来仿佛老了十岁,长发被修剪成短发,依稀几根白发夹杂其中,看起来像颜色不统一的枯草。
她眼神呆滞无神,空洞洞地投向虚空,试图为贫瘠的精神寻找一个支点,但显然失败了。
她的眼神在看到却夏时发生了明显变化,犹如平静的水面投入一枚石子,涟漪越来越大,唐静丹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开始发抖,情绪在短时间内发生天翻地覆地逆转,变得激动、愤怒和一点点藏在深处的恐惧。
“你!是你!你这个贱人!你怎么不去死!”
唐静丹张牙舞爪,要不是执法人员阻止,此刻已经冲到却夏身前将她生吞活剥了。
“被告唐静丹!请保持冷静!”
却夏目光冰冷地看着她,没有丝毫畏惧。
观众席上公冶纵双腿交叠,黑子呢子大衣下摆上还残留着水痕,他整个人仿佛从雨夜中走来,幽暗、潮湿,他目光森冷地看向唐静丹,第六感亮起红灯,唐静丹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敏锐的发现如果再不停止叫骂将发生非常恐怖的事情。
被告恢复正常,庭审继续。
对于原告方的律师来说这是一场非常简单谋杀案,尽管已经过去多年,但证据链非常完整,凶手作案动机清晰明了,就连当年被买通制造车祸的亡命之徒都出庭作证,一切证据都指向了被告席上的女人,纵然竭力否认,也改变不了被定罪的事实。
庭审进入尾声。
“现在宣判,请全体起立——”
所有人起身,却夏目光平静地看向审判席。
“被告唐静丹因犯故意杀人罪致人死亡,情节恶劣,现决定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生,依法没收全部个人财产!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咚——”
法槌落,象征着庄严的、不可侵犯的司法机关,为这场沉默了十四年的悲剧画上完美的句号。
泪水模糊视线,却夏紧咬牙关将悲泣扼进咽喉。
妈妈,我做到了!伤害过你的人终将受到法律的制裁,你…在那边还好么?
属于唐静丹的恶果这一刻才真正成熟落地。
被押往行刑场的时候,她是否为自己做过的一切感到丝毫愧疚与后悔?
然而这些都不是却夏想知道的了。
踏出A市高级人民法院时,大雨刚刚停歇,天空如水洗般透着清澈的蓝,光阳熹微,白云悠然。
人们总是期待暴雨过后的晴天,因为晴天的太阳如此明媚,足以宽慰无数个光明不曾眷恋的夜晚。
公冶纵牵着却夏的手,他的手很大总是将却夏的整个包裹。
他们漫步在雨后的人行道上,环卫工人开始扫水。
“回家吧?”公冶纵问。
“回家!”
大半年后。
“我我我我又要迟到啦!!!”
“王!多!多!你想死啊!每次就你最慢!”姜月的怒吼隔着屏幕依旧威力不减,却夏心虚一秒,火速吐掉含在口中的泡沫,洗漱、穿衣,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五分钟后,却夏穿戴整齐的出现在一楼东厅,公冶纵正坐在临窗沙发上看报,一束阳光刚巧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沙发前的茶几上摆放着几盘早点和每天雷打不动的养生茶。
自从却夏成为早起困难户后,他们家早饭就挪到了东厅。
公冶纵听到动静抬眼,张开双臂接住了火急火燎冲过来的却夏。
“早啊!公冶先生!”
蓝牙耳机里王多多、杨大姐、姜月的声音叽叽喳喳,他们在一片热闹气息中接了一个漫长的吻。
“今晚多久回来?”
“啊…还不知道,到时候给你发信息,不行不行,我得走了,快迟到了!”
却夏艰难起身,依依不舍地脱离公冶纵的怀抱。
“舍不得?”公冶纵眉眼含笑。
却夏沮丧地低下头,同时还有些不好意思。
公冶纵摸了摸却夏的脑袋:“早去早回,玩得开心。”
耳机里又传来姜月的催促声,却夏不得不走了。
“等等!”
却夏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