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沈枝意。”
清脆稚嫩声音传来,“绾姐姐,你在里面耽搁那么久,我来看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苏绾怛然失色。
“来了……”
她一边答应着,一边风驰电掣般整理好床铺,动作麻利地穿戴整齐。好在船家老婆的衣襟简单易穿,一件衣褂,一条绔子,随意套上而已。
时枫悠闲插着双臂,笑眼睇她忙碌,仿佛这一切和他没有半文钱关系。还时不时地踢一脚塌床木架,发出“吱嘎”声响,人为制造危险祸端,引得苏绾嗔目狠狠瞪他。
不知为何,他很享受看她为他心慌的样子,好似炸毛玉兔,掉进陷阱惶惶不安。而他,作为陷阱的缔造者——猎人,满心欢喜。
炸毛玉兔再也忍受不了猎人的挑衅,连连摆手催促他离开。
时枫擎住佳人后脑,凑到嘴边偷尝胭脂,狠狠地亲了一口,依依不舍捏了下桃花面颊。
男人不慌不忙低下身,钻过墙壁隔板,从暗道原路返回,进入另一侧船舷隔间。动作如夜兽般迅敏无声,顷刻消失无踪,隔间余留淡淡的雪松气息。
送走阎罗王,苏绾快速整理云鬓,袖口擦拭某人在嘴边留下的罪证,眼眸沉沉,莲步轻挪,缓缓打开木门。
遇见一只百灵鸟。
沈枝意跨进隔间,娇俏鼻尖微微耸动,明眸不经意流转,觑着苏绾道:“绾姐姐,我方才见你脸色不大对劲,好似忍着痛。你是不是受伤了,还是有难言之隐?”
好细心的姑娘。
苏绾心内暗自赞叹,面上表情淡定,“无妨,甲板太滑,脚踝扭了下,已经全好了。”
沈枝意盯着苏绾看了又看,看得苏绾心慌,大有一种谎言被拆穿的既视感。
孰料沈枝意竟先乱了阵脚,葱指指着苏绾道:“呀!绾姐姐,你的嘴唇怎么破皮了?”
苏绾下意识地以手背遮挡裂唇,“脚伤……有点痛,强忍着,才咬破嘴。不碍事。”
不过两回合,苏绾应对不暇,捉襟见肘,对方实在太难缠。
沈枝意捉住苏绾一双葇荑,充满怜惜道:“绾姐姐何必独自忍受痛苦?是怕温侍郎担心吗?你俩感情真好,鸾俦凤侣,互为彼此挂念。比目相随何辞逝,只羡鸳鸯不羡仙。”
苏绾不知如何回应,只翘了翘嘴角。
沈枝意见她无大碍,这才放心,递上一包衣裙,“船家要我给你的,全都烘干了,暖洋洋的,好舒服哩。”
迟疑着,苏绾接过衣裙,却不着急换,她的身体刚被黑狗啃过,周身布满红印,暂时见不得光。有一搭没一搭同沈枝意叙话家常,问她和谁一起来京,住在何处,要住多久,诸如此类问题。
少女捋两根发辫,姿态天真浪漫,“我同爹爹端午节才到,暂时客居在枫哥哥府里,爹爹奉召而来,见过皇上以后,大概就要回去了,最多不过一月。”
她想了想,撅着小嘴惋惜:“温侍郎讲,你们婚期定在九月初八,我见不到绾姐姐穿婚服的模样啦。好可惜哟。”
一席话直撞进苏绾心里,苏夫人已同殷潜交涉,要让温如初提前南下巡察,六月底就要出发,这会子奏折应该已被批复,而她却还没有想好对策。
她不过沉默一瞬,沈枝意却像看穿她的心事般,抓着她的手腕,“绾姐姐不高兴结婚?”
被人击中要害,苏绾惊得一颤,慌忙下意识抽回手,强做镇静,道:“没有没有,婚期是由苏温两家共同商定,如今你无法参加,我替你感到遗憾。你走得这样匆忙,时将军会挽留你们吧。”
沈枝意双膝跪在铺上,满眼星光灿烂,“绾姐姐,不怕告诉你,我从小与枫哥哥定下娃娃亲,得到双方家长的首可。如今我已长大成人,是时候履行婚约啦。爹爹带我来京城,就是为我与时家商谈定亲事宜,安排三书六礼,不会耽搁太久。”
这次苏绾不藏着掖着,把惊诧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手中石榴裙也掉落,“娃娃亲?他怎么没跟我提过?”
果然,沈枝意眸光一闪,“绾姐姐同枫哥哥很熟吗?我以前怎未听他说起过你?你们何时认识的?”
苏绾骤然意识到自己言行冒失,她与时枫才相识多久,他犯不着将家底都如数抖落给她看。
她眼神闪躲,连忙改口:“时将军隐藏够深的,马上就要定亲,却一点都不显山漏水。”
沈枝意障袂偷笑道:“都是我自已胡乱瞎想的,这事还没说定呢,枫哥哥也没表态。绾姐姐不要告诉别人哦。”
苏绾讪笑道:“放心,我自是不会同人讲。”
沈枝意坐了一阵,跟苏绾打声招呼就走了。随着木门咔嚓一声关闭,少女明亮眼眸瞬间暗沉,心底翻涌潮生沧海。
她预料的没错,时枫刚刚就待在船舱内,和苏绾在一起,小小隔间充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