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温宅,他们也没分开,见面就黏到一起似乎已经成了习惯。
谢崇岳没说自己落脚的地方在哪,许时青也没问。
他落脚的地方是个巷子院,左右都是屋檐,道挤挤挨挨,这会儿已经热闹起来。
谢崇岳没带人走正道,他们是翻了墙进的门。
“我出去没人看见。”被问到这件事,人这么回。
看起来人在这里确实经营了有一段时间的人际关系。
过了会,谢崇岳让他自个儿去洗漱沐浴,至于衣服,他已经拿出来放着了。
许时青点头,昨晚弄那么一遭,衣服上脏兮兮的,他忍不了,更何况这身方便夜里行动的衣服,也不适合被人看到。
而谢崇岳则是草草换了身衣服,又谨慎的给自己画了层易容,出门买吃的去了。
结果也不知道老天是不是故意不让他们安生,许时青换完衣服,头发还没擦干,便见谢崇岳急匆匆提着食盒,过来道:“缇骑那边让他们想法子去拿账本了,领头的那个家伙说是要与你见上一面。”
谢崇岳上街恰好碰上了在集市里正准备散播昨晚河上事的锦衣卫们,便把这事说了。那边看样子还没查到账本的线索,谢崇岳的消息来的正好。
其实到了这步,许时青觉得事情已经结束,不太愿意掺和再进去了,但人家毕竟是宫里的人,他最好给个面子。
这些事让他一宿没睡的头开始疼。
但许时青还有件更迫切的事情要做。
“你先别理那些事,给我看看脉。”
话没说完,他手已经摸上了对方的腕部。
这几年因着谢崇岳这身怪病的缘故,许时青也学了些歧黄之术,如今派上了用场。
方才被对方熄火的动作打断,他只来得及握住对方的手,草草判断谢崇岳的身体现在没什么问题。
如今有了空闲,他自然要更仔细的看看,这胡乱吃药的家伙会不会落了什么毛病。
【我感觉这不太像是病】021说【内力流窜,约莫是有作怪的东西】
‘毒?’许时青不自觉摇头,沉思:‘蛊吗?’
谢崇岳擅长毒,不善蛊。如果他中了蛊,那么单纯的医术治不了很正常。
‘可为什么我的内力能起作用?’
这是最大的疑点,许时青想不通自己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可事实是,谢崇岳身上的病用别人的内力不行,就算许时青手把手教别人去帮谢崇岳疏导,也无济于事。
青年紧蹙着眉,白净的脸看不见一点瑕疵,青丝披散,几缕贴在了皙白的颈侧,像是缠绕在软玉上的美杜莎。
谢崇岳看着看着,不合时宜的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少年侠客衣袂翻飞,如落入尘网的蝴蝶,偏偏夜幕里雨如瀑下,天地晦暗,只他一抹白。
时隔六年,眼前的青年像是幽室里的一尊白玉像,每一处弧度都是令人心折的静美,让谢崇岳几乎要神魂颠倒,骨腾肉飞。
他想,自己约莫是失了心,丢了魂,否则怎么两个月没见,就幻想着与对方色授魂与呢?
他从来没那么患得患失、如痴如狂的喜欢过某一个人,所以青年只是忧切的握住他的手,接触的温度就几乎要灼烫到谢崇岳心里,腾出的热气冲了他浑身血管,燥动难安。
谢崇岳吹熄火把,在夜里审视的看着对方,回忆静默里不由自主对自己发出的诘问,那问题将掩饰的石块扒开,那簇嫩芽从心里簌簌冒头,想看不见都做不到。
有点闷啊。
他想。
是火把燃烧掉了空气,还是他心里那股子不可说的念头越长越大,撑出心脏,几乎要把这一方石室给撑爆呢?
谁也分不清,也许两者皆有。
“我没事的。”谢崇岳对他说:“遇见你之前,我一直都吃着这药,也没出什么事。”
许时青眉头耸动了一下:“我可还记得你当时有多狼狈,而且需要每月定时吃才免遭皮肉之苦的病……你真的没被谁控制了吗?”
这模式怎么听都是权贵家里培养暗卫死士或者杀手那一套。
“你可以告诉我的。”
他说:“好歹我是个大宗师,还是能说上些话的吧?”
谢崇岳脸上的易容没卸掉,那是一张唇角上挑的笑脸:“我也是大宗师。”
“再说了,谁能操控得了魔教教主?”他促狭的道:“真要说起来,也就你把我当苦力使唤。”
许时青很想对他翻个白眼,这是赤裸裸的污蔑!那是使唤吗?那分明是合理的分工合作!
“好了。”他没从脉象里得到什么线索,谢崇岳比头牛都壮实,不免嘀咕着要抽出空再找几本医书研究:“好了,去收拾收拾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