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男人没说话。
小六心乱如麻,碎碎念:“但就算我们帮了她,她女儿送去学校,也不一定有出息。”
“再说,小孩子承载这么大的期待,不是好事吧?”
“在这种地方长大,对小孩的成长也不好。”
“要不要洗去沈歌的记忆,让她带着钱去买个房子,学个手艺,和女儿好好过日子呢?”
“如果担心被人欺负,我们可以找个看上去就不好惹的男人,时不时去转一圈,那些刁民自然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说到最后,小六已经带了点祈求:“这样更好,对吧?”
鬼面男人掐灭手中的烟:“我问过,她拒绝了。”
“她说,她不要求自己的女儿一定要有出息。”
“只要对方能明白一些事理就行。”
【我也想过,读书明理究竟有什么用。】
【刘小姐那么聪明的人,被父母嫁出去的时候,身上连一件衣服都不属于自己,更没办法挽救自己的死亡。】
【是不是买房、出租、学艺、结婚,重复祖母和母亲的一生,对孩子来说,会更好?】
【但我还是不甘心啊!】
被香气控制,只能吐露真心话的沈歌,眼泪簌簌流了下来:【我们明明都是一样的。】
【选择安稳的代价,不就是让他们的孩子,能够继续作践我的孩子吗?】
鬼面男人沉默半晌,才道:“可你的女儿如果不觉醒,拼尽全力,也不过是给他们打工罢了。”
“你这么选,其实心底里,就是觉得,你女儿懂得越多,就越可能觉醒。”
“只不过,你的想法没那么功利,你不是想着她觉醒全家飞黄腾达,带你过好日子,你只是想——”
“想让她不过那么糟糕的日子。”
鬼面男人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才道:“你想过没有,就算你成功将孩子送进去,可家境是没办法掩盖的,贫富是写在脸上的。”
“你要她经历一个人人都说母亲为了供她去读书,不惜卖身的童年和少女时代,去赌一个可能吗?”
沈歌可以不给女儿压力,没有期待。
可她们的生存环境摆在这里,不说出口的期待,反而是更加沉重的枷锁。
“我很羡慕你们。”沈歌答非所问,“你们做事清晰,有条有理,一眼就能看穿事情的真面目。”
“而我,浑浑噩噩,稀里糊涂,想要什么,能要什么,都不够清楚。”
“但我并不觉得自己比别人笨。”
“在礼仪班,在专柜,我从来都是进步最快的那个。”
“知道学校的事情后,我就忍不住在想,我所缺失的,是不是就是这一块呢?”
“如果能学到这些,我,不,我女儿的命运,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鬼面男人说不出话。
他明白,沈歌说得没错。
这个世界的很多事情,实际上是反直觉的。
如果没有神明的指引,人们定会凭借自己看到的世界,本能认为这个世界天圆地方,而不清楚,自己实则站在一个球体之上。
总结规律,掌握方法,梳理逻辑。
说来容易,又有几人能做到?
修行者有专门的学校,有前辈,有名师,可以教导他们,代价就是要一次次在生死边缘徘徊。
普通人,就只能看投胎。
“安稳又怎么样。”鬼面男人没看小六,只是又抽出一支烟,“被卖掉以前,你我家里的日子,不安稳吗?”
“如今你我随手买一件东西的钱,就是当年,买断了你我人生的钱。”
小六久久无语。
男人亦是沉默。
许久之后,小六认真地问:“老板,你打算走谁的门路?”
鬼面男人冷静回答:“直接把她弄进去,代价太大,不划算。”
“我至少要欠下四位大人物的人情,甚至会动摇某些人对我的信任。”
“倘若触景生情,就能感情用事,谁敢再用我?”
“所以,我决定收走沈歌两百万,给她女儿弄一个次级学校的入学资格。”
小六疑惑:“次级学校?”
“学校之间,也有优劣之分。”鬼面男人淡淡道,“沈歌想让女儿就读的,是刘家大小姐曾经读过的学校。”
“但刘家不止有这一个孩子,那些稍微差一点的,他们送去什么学校了呢?”
小六恍然大悟:“学校之间分为三六九等,家族之间也分三六九等,什么资质去什么等级的学校,甚至该站什么队伍,这些世家早就帮我们探好了路。”
“不光如此。”鬼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