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在萨拉赫斯的官邸休养了三天。
这三天里沓古托发了一场高烧。
阿骨金把遇难者的尸骸挖掘出来,妥为安葬。
临近拓食的边境传来线报,说拓食人大军压境形迹可疑,希尔由相邻城市调来部队加强萨拉赫斯防守。
希尔的官邸不在木鸢移动路线,没有受到丝毫损坏。
隔壁阿卜杜拉的豪宅轰塌了一角,时不时传来哭声。
这座城市其他地方也是一样。
依然活着的人要么为飞来横祸一片茫然,要么为痛失亲人哀恸不止。
她离开官邸前那座繁华热闹的城市一去不复返。
关翎那一日回到官邸后,疲倦地倒在床上。
她身体不累,心累得很。
沉舟来与她打过招呼后,带走了尾济。
她稍微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听到门口传来推门声,翻了个身看到伊萨由门口进来。
见到是他,关翎懒得起来,继续瘫在床上。
伊萨走到床边,紧贴她躺了下来。
“很累吗?”
他柔声问。
看到他的脸,关翎不免想起纪归鸿。
唯恐弄错两人,她伸手摸了摸伊萨的头发。
“你……有没有青梅竹马?”
她扭扭捏捏地问。
“有。”
伊萨的回答惊得她坐起。
“谁?”
“阿西亚。”
关翎躺回枕头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
伊萨察觉了她的反常。
“那男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关翎没有回答他,继续玩着他那截不长的马尾。
伊萨握住了她的手,轻轻贴到自己唇边。
这个动作让她想起与纪归鸿的最后一次谈话。
他看不起她,又趁她昏睡的时候占有她。
最后因失了自己在乎的礼义廉耻迁怒于她。
……伊萨也是这样看她吗?
“只是些无聊的事。”
她抽回了手,翻向另一侧。
她这么明显地避开自己,怎么可能是无聊的事?
伊萨俯撑在她上方。
“这不公平。你在对我生气,可我一无所知。”
“我没有生气。”
她只是一时无法摆脱那场噩梦,对许多事感到茫然。
比如,纪归鸿是不是伊萨?
他们与重溟君是否有关?
重溟君真的与凡人举行过神婚吗?
十一娘是什么人?
还有,纪离鸿提到的那座浮游山。
她脑袋里有一大堆问题,如今更因为王氏父子与琥珂扯上了联系而心烦意乱。
宏明不是无缘无故查抄太傅府。
王太傅富可敌国,为何要惹火烧身,牵扯上琥珂城的命案?
“让莎。”
伊萨把她正面拨向自己。
纪归鸿作为东莱人,奇怪的与他容貌相差无几。
尤其是眼睛。
看到伊萨双眼的刹那,关翎突然意识到,她虽因为纪归鸿的鄙视难过,却不因为他轻薄自己恨他。
不同于苏檀,她知道纪归鸿的所作所为时只是觉得伤心,并不憎恶。
她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与纪归鸿斥责的一样,她心里渴望他。
他说中了她的心思。
觊觎她人丈夫令她愧疚。
所以她把一切包装成委屈,不想探究。
“我不在意你是皇帝的妻子,或是以前喜欢过……其他人。”
伊萨脑海里浮现起那名雁族侍卫的身影。
这话他说得没多少底气。
“我来找你,是因为我无法忍受离开你。”
“不是费笛勒让你跟阿西亚来找我吗?”
她一插嘴,伊萨才想起自己当初因为羞涩,推说找她是领队的意思。
阿西亚说得对,他不懂怎么表达感情。
“不是……”
他涨红脸,垂下头。
“我想找你,领队害怕我一个人旅行不安全,所以派阿西亚与我一起来。”
关翎微微撑起上半身,有点不敢相信。
在她印象里,伊萨总是一脸勉为其难地帮她做完所有事,不太热情。
哪怕他说喜欢她,关翎也不以为那是多深的感情。
她之所以不为此难过,因为他的疏远恰与记忆里的重溟君一样。
重溟君也冷冷的,总有意无意地躲开她。
“我想说的是……”
伊萨重新抬起脸,注视她。
“我从来没有想过玩弄你。”
他此刻的脸又与纪归鸿重叠在了一起。
关翎的心有些乱。
她觉得自己像是同时喜欢上了两个人。
*
尾济盘在沉舟脖子上,与他一起坐在屋顶。
虽然隔着厚厚的房顶,他们俩仍然可以清楚听到屋里的人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