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假的,咱们自去找青天大老爷为民做主,将这事儿好生掰扯掰扯。”
杜文秀目光炯炯,看向门前众人。
吴氏酱菜坊的众妇人不由一齐失了声。
她们只是工坊里做工的,哪里能拿到这般机密的契书。
沉默半晌,又齐齐围了上来,不管不顾只叫杜文秀履行东家的义务——发工钱。
眼见这些妇人如此不通人事,杜文秀不禁有些恼火。
转头唤了声江水妹,道:“你跑得快,去县衙里报官,就说这里有人闹事。”
待江水妹应声而去,杜文秀又转向妇人们冷冷说道:
“这事情因果我都与你们讲了清楚。而且我也知道,这吴氏酱菜坊自打吴娘子入了柳侍郎府,便再也不曾开工。”
“你们半点事情没做,反倒自己编了瞎话过来逼我给工钱,若是天下银钱这般好挣,我们工坊里头的工人又怎会日日起早贪黑不停歇?”
“若是现在退去,找你们自己东家过来,看在同行的份上,便是借些银钱周转,说不得我也会应允。”
“你们非要在此闹事,那么咱们便等着县太爷召唤,自去公堂上决断。”
她一番话字字铿锵,句句有力,把那些妇人唬得一时不敢吭声。
看着气氛也差不多了,天色也早已大亮,工坊的门却还没有开。
杜文秀一副浑然不惧的模样,端着身子走上了台阶,吴氏酱菜坊的妇人不敢如何动作,往两旁闪身退去,让开一条道来。
杜文婵等人跟在她的身后,一群人挤过去,将来闹事的妇人挤到了两旁。
吴三妹上前拍门,大声道:“常伯,开门啊,门口的小娘子们都散了,你莫要怕啊。”
一番话嚷嚷的,众人皆都忍俊不止,吴氏酱菜坊的妇人们面色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她们倒是想趁乱走了,可是江四娘还在人家手里,大家伙一块儿来的,又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如何好扔下她自己走人?
于是便期期艾艾守在这里,看着文月坊的妇人们进门去涌入不远处的一间屋子。
不多时,便看见她们换了衣衫围裙出来,头上还扎了头巾包住发头。
然后便走向不同的位置,各自工作。
杜文秀在程素英的陪同下向门口走来,几人见了,扭头想走,又不能走,只得低头瞧着脚下。
“几位娘子也看见了,我们工坊日常便是这样工作的。若是真的与你们吴氏酱菜坊合并了,只怕你们也要随我们的程序来安排。”
“我只问各位娘子,吴子薇东家可曾与你们提过此事?”杜文秀柔声问道。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她们自在乡下做惯了活计,何时有人这般精细的要求?
“若是几位不信我的话,桃花村工坊正经是我们的合作伙伴,又都离得不远,大家也可以去那边看一看,是否如我所说,与我们这边一样的流程。”
“杜东家,我们倒是想去看,可是你们把江四娘扣下,我们......”说话的妇人左右看了看,见大家都还围在自己身边,不由壮了几分胆气。
杜文秀恍然大悟,笑道:“诸位娘子不必担心,这不是我们工坊的人去了县衙报案嘛,多少还是要留一个人与我们去县衙走一趟,将事情说个分明哩。”
“等事情结束,自会放江四娘子回去,不是什么大事哩。”
哎哟,她不说还没事,这般一说,那还了得?
老话说的好,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这句话早已深深刻在平头老百姓的灵魂里,几人是宁死不愿跟衙门打交道的。
“那可怎么办呢,江水妹可是我们工坊跑得最快的,也不知道她走的哪条路......”
杜文秀皱着眉头,苦恼道。
“她好像是走了那条路......”一个柔弱妇人的声音在霎时寂静的人群中格外清晰。
杜文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呀,原来是走的大路,或许走小路可以包抄到她哩。”
“那快去啊,还等什么?”有那急性子的妇人着急道。
杜文秀慢悠悠瞥了她一眼,幽幽道:“哎,出门不是坐车就是坐轿,便是少有走两回,现在也跑不动了哩。”
众人默然。
忽然,那急性子妇人拉了程素英:“劳烦这位娘子带路,我与你走一遭,咱们好歹把江娘子拦回来,可不能惊了县太爷......”
一边说个不停,拉着程素英就走,程素英也就半推半就与她去了。
这边杜文秀一看,大家都还在门口站着呢,这拉货的车子马上就到,都堵在门口算怎么回事儿啊。
连忙将她们往工坊里让。
都是在酱菜坊做工的,谁能不好奇这大工坊的规模呢,推搡几回,几位妇人也就磨磨蹭蹭进了大门。
说来也巧,她们才进得门来,身后大门便下了门槛,径直驾了几辆大车进来。
倒是把行在最后的妇人吓了一跳,紧走几步追上了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