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徐泓护送一众犯人回京复命。
同日,女郎许安若带人离城赴乡野,挑选品行端正的穷苦书生,助其苦读,攀峰沿。
像是祝贺她脱离苦海,老天都不免落下泪来,只是可惜长路漫漫,雨点打湿小道,又徒增了泥泞,让她们当下寸步难行。
身陷的泥沼试图困住她前行的脚步,只是那抹倩影已过十载,面对此番阻拦,也有势不可挡的架势。
遇山攀山,遇海乘船。
困难在所难免,累了就停在原地歇歇。
只在越过此地,便有霞光相迎,亦是新天地一番。
三月十六,沈昭如一行人南下启程的前一日。
沈昭如收到了来自长公主夫妇和那一对世子兄长的家信,一块儿送来的,还有一串珍珠玛瑙手串、紫翡翠平安扣和一节墨玉雕刻出的玉竹。
除了手串,其余的东西没有那么精美,只是按照沈昭如对他们的了解,自然是知晓这是他们亲手做的。
出发前,平安扣落在胸口处,玉竹也挂在了腰间,至于珍珠玛瑙手串……沈昭如虽然没有戴在手上,但也是贴身放着的。
*
阳春三月,繁花似锦。
温和的微风拂过面颊,带来远方的浅浅花香,味道很淡很淡,却有一股沁人心肺,与之同乐的纯粹、干净。
流水潺潺的小溪边,不加掩饰的嬉笑打闹出现,有些藏在树叶之后的花儿,因为好奇也跟着崭露头角,想要一探究竟。
生的小家碧玉,长着一双小鹿般灵动大眼的茵茵,此时手里正捧着一手的水,向不远处的人泼去。
她嘴角染着笑,眼里还透露着星星点点的狡黠,像极了山林里自由自在的小狐狸。
反观被泼了一身水的秋语,睁着一双大眼,怒目圆睁,找到机会就给一旁看戏的青竹一下。
本来只是想旁观的青竹:“……”
觉得自己站在很远的地方,还是被泼到的夏栀:“……”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无奈。
被祸害的两人也不扭捏,上去就和另外二人打成一片。
不远处,姿态闲散,处处透露着风情的女子,似笑非笑的看向这边。
正值午时,略有些灼热的日光透过林中大树,照射在身上,给沈昭如的外表罩上一层神圣光辉。脸颊上的细腻绒毛,经过这么一照,给她带来许久未见的温柔恬静。
一面的她,风情万种,媚骨天成。
一面的她,温柔恬静,心细胆大。
毫不相干的两种情况,也是落入了同一人身上。
沈肆顶着一张死人脸,拿着一把油纸伞慢吞吞的走过来。
他走的很慢,直到沈昭如气定神闲的冷哼一声,沈肆才不情不愿的撑开手里的伞,举着遮阳。
虽然沈肆心里不情不愿,手上倾斜的动作反倒是极为顺手。
沈昭如看够了前面几人戏水的场景,扭头揶揄来人:“本郡主还以为沈肆沈大人,哪怕是违抗命令,也不会拿着东西过来。”
眼前的女子,眉眼盈盈,愉悦之色可透过那一双明眸,无比清晰的知晓。
这几日其余的人,都忙着外出打探,只有他,被沈昭如特地吩咐伺候身边。
这样的情形,早晨出发时,刚经历过不久。
眼下,沈肆耐着性子,语气仍然有些僵硬的解释:“属下岂敢怠慢郡主,不过是打伞罢了,沈肆心中也没什么二言,还请郡主看在我来的份儿上,让属下外出。”
二人所处的地方,周围有不少的树木遮挡着,所以前面的四人,哪怕是听到有动静,也不知道人在何处。
而且听前面的谈话,还是自己服侍的主子,这个认知,让她们更不敢来寻找二人的地方。
沈肆手里的油纸伞伞面,画着朵朵海棠,阳光一照,粉嫩的花朵显得娇艳欲滴。
就在沈昭如快要开口的时候,沈肆忽然在这艳阳的天,感受到寒冷袭来。
下一秒,沈肆果不其然听到那个让他脸色煞白的消息——
“沈肆,你说依靠你现在的身体,出去打探合适吗?”
没有沈氏夫妇知晓时的下意隐瞒,沈昭如这人向来都是有话直说,有问题就去解决。
直面。
是沈昭如,一直以来的处理态度。
知晓父母双兄会死,她也不躲,心里的选择依旧是直面。
本是鸟语花香的三月天,和沈昭如对视的那一双眼,不知为何,黑色瞳仁下意识的收缩,随后就感觉到了骨肉中的寒意。
沈肆抿唇,下意识的眼神躲闪。
可是来不及了。
那短暂的时间里,沈昭如已经知晓自己想要知道的了。
她扭过头,继续注视前面的四人,没有在发出任何疑问。
半晌,沈肆闭了闭眼,压下心里的恐慌,企图平静的反驳:“郡主,我……”没事的。
“哦?”沈昭如打断他的说辞,细心的替他把下面的话给完整说出来:“你是想说你没事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