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孝宗赵眘崇尚节约从简,但并不代表所有事宜都该简朴,他最重孝道,与自己的帝名一般。而每一年德寿宫太皇和太后的诞辰,乃是皇家大宴,称为诞圣节;濒此时节这位孝宗难免要着人用心筹办,今年亦不普通,只因又逢吴太后六十大寿!
皇太后六十大寿,可就非皇孙周岁宴可比的了,其规模与场面,必将惊古绝世!
当这条消息传入桂枝的耳中时,她立马猜到了张夫人入宫的原因大概便是如此。
青葱山间竹林之中,一处空地之上,桂枝端坐琴后听着苏姒锦讲述传闻,联想到一些事情的她,眉头微微一挑,纤纤玉指倏得停下,抚与琴弦之上,呢喃自语:“六十大寿?听起来就比皇孙周岁宴要重要些许,怪不得这几日夫人返回教坊内,愁眉不展,大概是正在为此事忧虑?”
苏姒锦闻言摇了摇头,随后放下手中的画本。打开一旁的木匣,端出糕点置于石桌一旁,递了一块儿给桂枝后点头道:“不过近日里姑姑也忙碌了起来,整日地见不到她,或许也是为此事吧!”
教坊与文秀阁的关联可是不小,既然宫廷需要秀演,那么教坊就得准备,而这六十大寿如此重要的场合与盛宴,用以往展示过的节目来表演,自然是不敬的,所以须重新编排,这样一来自然也需优伶们身着新式服装,从头至足,皆焕然一新才好!
桂枝倒也不常与张夫人聊天,二人之间的谈话,大多时候是有重要的事情发生。
然而,此次张梅香没说,桂枝倒也没问,只是觉得夫人心中有数,凡事不必由她来想。
“那这次是不是要进宫表演呢?”桂枝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随后看向苏姒锦。
后者点头回应:“那是自然咯,太后诞辰自然是在宫里!说不定你们这一次就能入宫表演了!而且说不定我也可以跟着入宫,那样的话,就能……”苏姒锦讲着讲着,竟不知为何出神,眼中迷离暗含秋意,皓齿抿唇,俏脸儿微红。
“能怎样?”桂枝不解她这神情何意,故而问道。
“能见到他了!”苏姒锦笑了笑,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便紧忙扫了扫手,“哎呀,羞死了!”
桂枝哪里懂得她为何突然如此,只顾继续追问;另一边或也苏姒锦本就想说,所以她便没有抗住前者的几句纠缠,将来由尽数道出。
“马远?”桂枝念着这个提及就让苏姒锦俏脸泛红的名字,“是谁啊?他住在宫里吗?”在北瓦待的时间久了,自然听向大鼻提起过这男女之情,只是桂枝尚不到年龄,而这苏姒锦却已然情窦初开且看样子愈陷愈深了!
“若姐姐喜欢他,便直接告诉他又如何,为何要憋在心底,这般存着事儿,岂不难受?”桂枝不明白苏姒锦的行为。
后者抿了抿唇角,“哎呀,桂儿你还不懂,再过几年,你就明白了!”
“是不懂,这人是做什么的呀?又是谁家的公子?”桂枝继续问道。
“他并非宫中官僚之子,而是当今宫廷御用画师……”经过苏姒锦一番讲解,桂枝疑惑地看向她,且不说这马远身处宫廷,他这年纪比苏姒锦大太多了吧!桂枝总觉得,苏姒锦和那马远之间似乎有些太缥缈了,一个是文秀阁实习的小绣娘,另一位则是饱读诗书、才华横溢的宫廷画师。两者间,似乎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桂儿你不懂!”这是桂枝今天从苏姐姐口中不知多少回听到这句话了,“马远他画得一手好画,你也知晓我们文秀阁制衣,自是按图纹绣的,不少行内大家,都认为马先生的画乃当今最佳,若能得其授名以图制衣,那可是莫大的殊荣!”
苏姒锦对此似乎也有颇高的愿景,桂枝想,这大概是和自己想成为一名好舞者一样的心情吧?
“我说为何最近总见姐姐你抱着画纸临摹,原来是受人熏陶啊!”桂枝调皮一笑。
“桂儿……你怎么也……”苏姒锦俏脸微红,随后又拾起画本。其上若现一些山水鱼鸟,虽画工尚可,但仍看得出是在临摹,“先前有幸见过马先生复刻的《千里江山图》,可谓栩栩如生、画风优雅,妥妥的大家风范!而且据说那幅画颇受官家喜爱呢!”苏姒锦瞧着画上,心里不知所想。
桂枝若有所思,呢喃着:“千里江山……”
二女洽谈片刻,最终相视无言。各有心思,哪儿还能高谈阔论呢!
闲了一会儿,桂枝准备继续练琴,于是轻勾指尖,琴弦颤动传出悦耳琴音,音律婉转于山间,悠久不绝,使人闻之心悦!
然而就在此时,身后不远处那篱笆园内的小七却不知何时消失,这会又不知从何而来,却带动数十飞鸟,翱翔此间天际。
随琴音而动,随乐性而飞,双翼如同舞者之足,长颈宛如舞者柳腰,数十飞鸟尽数围于桂枝身旁,随着她指尖的一音一律而舞,美妙绝伦!最后一声琴音落下,桂枝满面笑意地迎接小七扑来,抱在怀里她一阵疼爱。
苏姒锦却在旁边看得瞠目结舌,半晌后才缓过神道:“真是惊人,小七竟听得懂桂儿琴音?”
桂枝不解,但小七聪明这一点她亦是认可的,于是回道:“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