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涕虫！”
    慧觉和尚疾冲向前，捂住了王光典的双眼，急斥道：“你不要命了！”
    但很显然，已经有些晚了。
    王光典已经看到了月亮。
    但随后，王光典却平静地伸出了一条触手，扒拉开慧觉和尚的手，有些茫然地望着天空中的那轮月亮。
    “秃子，月亮……”
    “月什么亮，你还……嗯？”
    慧觉和尚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王光典竟然神志清醒，并没有陷入癫狂。
    “鼻涕虫你……”
    回应慧觉和尚的是王光典遥遥指着天空的手。
    慧觉和尚迟疑地顺着王光典的手看了过去，一轮猩红的血月高悬于天际，就像一只赤红的眼珠子在注视着世间一样。
    但这次的眼珠子不同。
    月亮……变了。
    这轮月亮上并没有传说中那种会让人疯狂的力量。
    但慧觉和尚有种古怪的错觉。
    就……就好像这双眼珠子只是没有和自己对视一样，或者说，这双眼珠子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人处于某种无神、疲惫的状态，甚至有点无精打采？
    “怎么会……”
    慧觉和尚有点彷徨，茫然地将目光移到了水盆里的那只月亮上。
    血月不能直视，这是自血月临空之后从无数陷入癫狂中的人身上得出的结论。
    十数年过去了，这个结论已经像是太阳从东边升起这样的真理一样深入人心。
    可这一刻，太阳从西边升了起来。
    自己刚刚看了月亮，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在场的三位神明都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周围的宫女更不敢说话了。
    十数年的常识在这一刻被推翻，带来的是极度的无所适从，以及莫名的惶恐不安。
    夜空中的月亮又变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三人同时举目望去。
    原本圆润如盘的月亮变得扁了些许，就像是人犯困之后，眼皮子不由自主地耷拉了下来，盖住了瞳仁似的，但那耷拉下来的眼皮子后方却又出现了一圈细细窄窄的光圈，这圈光圈黯淡了许多，需要眯着眼睛才能看见。
    赤红色的眼珠子中“困倦”、“无神”的感觉愈发重了……
    眼皮子愈发地垂下。
    这次，甚至不用眯着眼睛也能看清眼皮子后方的光圈了，那是一抹微弱的银白色，甚至都要被人遗忘的、如同白玉盘一般的、月亮本该有的颜色。
    赤红色的眼珠子后面，那一抹黯淡的银白色似乎是挣扎着在往外冒出来似的。
    眼皮子越来越沉重了，耷拉着下坠的节奏让人愈发觉得像是一个极其困倦、但却又强撑着不睡过去的人的眼皮。
    甚至与之对视着都让人不约而同地升起一股昏昏欲睡感。
    眼皮子逐渐耷拉下来，甚至已经把那颗血红色的眼珠子盖过了一半，此时的月亮成了一半赤红，一半银白的模样，只是赤红色的光芒明显要强盛了许多，让那一半白色的月亮显得有些黯淡不明。
    天狗食月。
    可食掉的却仿佛是那只红色的眼珠子，把那轮白玉盘一样的月亮归还给了大地。
    ……
    嘉靖帝心里有些担忧，还有些恐慌。
    天降异象，举国上下必然大肆动荡。
    血月临空之时，自己以“自污”的手段稳定住了民心，将血月的出现归咎到了自己身上，是自己这个皇帝沉迷于窥伺天机、德行有亏、引得上苍震怒，所以才会降下血月警示世间。
    超凡阶级显然糊弄不住，但至少底层的百姓是蒙混过去了。
    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对帝国的稳固大有裨益，如今大明的百姓都对自己这个天子坚信不疑。
    唯有天子犯错，才会引得天生异象。
    皇权的地位得到了极致的拥戴，这也是如今大明王朝能稳定住基本秩序的一個极大的原因。
    ——叛乱或许只需要一个出色的领头者，但和平却需要无数平凡普通的人来维系。
    可如今血月又起了变化，天下民心又该当何安？
    最关键的是，上次血月出现，世间多出了这么多的超凡阶级，杀得血流成河，这次血月的变化又会引起什么样的剧变？
    嘉靖帝不得而知，也毫无办法。
    血月的变化必然已经被天下所有超凡者发现，然后引发出一系列的动荡。
    ……
    但此时，医馆内。
    医馆里还有着一个被遗忘的神明级存在——无生老母。
    无生老母是被李凡吓傻的。
    但就在刚刚，无生老母“醒”了。
    无生老母缓缓地睁开了那双痴呆的双眼，有些茫然地打量着眼前的屋子。
    屋子里昏暗无光，但不影响无生老母看清布局，屋子里有好几张床，但只有自己躺在屋子里。
    “妈吗……”
    下意识的呢喃了一声，无生老母又皱了皱眉。
    脑海中一阵涨痛袭来，就好像一个失忆的人恢复了记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