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已经是晚上九点过,陈丽给路放打电话报平安。
彼时,路奈正陪着路放下棋,两个人杀得难舍难分。
“你在那边就放心吧,家里有我。”路放挂了电话,没说什么,打量着棋局,下一步该走哪一步好呢?
路奈心浮气躁,没有心思看棋,忍不住开口问他:“是妈打来的电话?”
路放点点头,走炮吃了路奈一个车,“说她一切都好,让我们别操心。”
“您怎么就这么同意她去法国?飞行时间这么久,要是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路奈嘟嘟囔囔,这做姐姐的也没见得比他成熟,明知道母亲现在已经是秋后的树叶,还让她跟着一起回法国。
“跟着你姐回去,这是你妈自己的想法,我得尊重她的意见。”路放扬扬下巴,示意还没走棋的儿子出手。
路奈随手走了一步,语气低落,“只是妈这一去……”
话没说完,父子俩对视几秒,两个人都懂他没说出口的字句。
宽敞的书房,突然沉默下来,窗外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变得阴冷,连带着房间里的人也伤怀。
淡然的气氛荡然无存。
“这些年,你妈妈始终挂念你姐,费尽力气好不容易给她谋了这份好婚事,她又离她这么远……你妈没多少日子了,就随她去吧!”
一番话出口,路放顿觉举棋的手臂僵硬沉重,呼吸也不如之前顺畅。
虽然他们因利结合,可到底夫妻多年,说没有感情,也的确是薄情。如今她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有些事,他也不便再喊着口号干涉。
几十秒后,上等檀木制成的棋子最后还是落在它该去的位置上。
挂了电话,陈丽唤来林叔给她安排的贴身佣人万清,“你去请夫人过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乖顺的女佣叫人看顾着她,马上下到二楼去,敲响了主卧的房门。
“怎么了?”开门的是男主人司择毅。
“亲家夫人请夫人上去,说是有事。”
有事?难道是身体不舒服?
司择毅心里一沉,面上仍然淡定:“亲家夫人身体还好吧?”
“精神还好,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万清老老实实回答,生怕出了差错。
“只让夫人过去?”
“是。”万清低头,生怕司择毅迁怒她。
“你先回,夫人马上就上去。”
司择毅关了门,回去把倒在床上的生闷气的人拉起来——他在饭桌上说的是不合适了些。
“老婆,妈让你上去找她。”
简茗刚想说话,他后半句给她怒骂的心情来了个急刹,声音隐约颤抖,“怎么了?妈不舒服了?”
帮她穿上鞋子,男人大掌一下一下抚摸她的背部,平缓她的情绪,“别担心,单纯让你上去一趟,估计是想跟你说说体己话。”
“那就好,那就好。”嘴里呢喃着,简茗急着往前走,身体重心不稳,差点又摔了出去。
“别着急,我抱你上去。”
被前几次摔倒吓到的司择毅不敢再让她瞎动,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来,像往常那样,怎么方便怎么来。
刚走了没几步,他听见下巴底下传来妻子的声音:“慢着,你别去。”
手按在男人肩上,简茗回过神来。
陈丽应该只叫她一个人去,让她看见司择毅这样,难免心情不好。他们又是小辈,不能在长辈面前这样。
夫妻俩一个抬头一个低头地对视着,妻子珍珠般纯净透亮的眼神他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就送你上去,不会进门的。”
简茗没说什么,左手贴在男人后背,默认他的话。
走到三楼楼梯口,司择毅把妻子放下,看她拄着拐杖挪过去。
女佣万清扶着她进门,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
金属拐杖落在木地板上发出闷响,陈丽摇着轮椅从里间出来,看一眼简茗,再看一眼她身边的女佣。
万清心领神会,冲着对面的陈丽点点头,识相地退出去,不给自己半点被斥责的可能。
身边少了一个人扶她,简茗单脚站着嫌累,径直走到最近的沙发坐下,抱着抱枕,静静打量斜对面的陈丽。
算着,陈丽今年也不过五十三岁,因为生病的缘故,气色还不如六旬的人好。
脸上皱纹更深刻,呼吸更困难,头发也更稀少。
“你跟女婿是怎么回事?”
陈丽肯定问的是他们才结婚那两天的事。
晚饭时候司择毅在餐桌上有意无意说漏了嘴。
她就知道,陈丽会记在心上。
“就像他说的那样啊,我基本上每天都在书房忙到睡着,他来……抱我回卧室。”
后半句她实在说不出口,这么亲密的事,也是能轻易拿出来讨论的吗?
眼看女儿耳根瞬间红成猴屁股,眼睛也不敢直视她,陈丽心里有了底,把声音压低,盘旋在心底的问题终于出口:“你们没圆房?”
心里的疑问,一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