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母后的事情?”不知何时,拉着衣袖的那只手无无力地垂了下来,落在了床边。
“知道。”羲和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但几番分析下来,她真不觉得关景元帝什么事,“萧明瑄,当年害死你母后的是你父皇的宠妃,将你母族逼上绝路的也是北厉皇帝,而你却将这一切都算在爹爹头上,这是什么道理?”
“你又知道什么!”萧明瑄双眸紧缩,满是血丝,神情恐怖,“当年若非景元帝朝我父皇施压想要一个质子,那贱人又怎会为了自己的儿子而朝我母后下手!我的母族又怎会因此而获罪!”
羲和终于转身,看向已然濒临疯狂的萧明瑄,言语间丝毫不留情谊,冷静道:“真的怨爹爹吗?若按照你说的,不该你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吗?”
南宫宴大惊,“公主,不能再说了!”
羲和充耳不闻,她慢慢朝前走了两步,像幼时那般蹲在萧明瑄的身边,她直勾勾地望着对方,“爹爹确实要一个质子,但却没有指名道姓非逼着你来。若要真算起来,你母后是因为有了你才被宠妃算计,你的母族是为了保住你才被治罪,若要究其根本,难道不该是你吗?”
这番话堪称残忍,将萧明瑄坚持了多年的理由瞬间击碎。
战场上危机四伏,皇城中刀光剑影,都不及这一刻的诛心。
原来话语也可以杀人于无形,一刀刀割开人的血肉,不致死,却让人陷入了无尽的折磨中。
“不是我!”萧明瑄眼眸赤红,似癫似疯,一字一句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就算没有我!他们也一定会出手除掉母后和舅舅他们,否则他们寝食难安!”现如今的北厉皇帝是先皇诸多皇子里最废物的一个,因为娶了萧明瑄的母亲才得了其母族的助力,在夺位之战中活了下来继承了皇位,但这位皇帝本身就是个软蛋,登基后不想让人提起那段往事,便一味的打压皇后和其母族。
话音刚落,萧明瑄忽然愣了,一抬头对上羲和似笑非笑的眼神,一下子就哑了火。
“看,你自己也知道,不是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北厉皇帝疑心不除,皇后及母家便没有一丝安生日子。
质子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导火索罢了,点燃了北厉皇帝的狠心和欲望。
萧明瑄年少失恃,他将所有涉及此事的人都恨了,无论对错。
“羲和,但你也必须承认,正是因为你父皇在那个节骨眼上所要质子,才间接造成了这一切。”萧明瑄的癫狂只维持了几息便恢复了正常,他无声地笑了笑,感叹小姑娘是愈发厉害了,自己不经意间居然被挑起了情绪,差点迷失在了陷阱里,“如果说父皇是刽子手,那你爹就是递给他这把刀的人。”
羲和沉默了一瞬。
萧明瑄了然地笑了笑,朝身后的梁子上一靠,“我的小姑娘是愈发厉害了,都会设陷阱了,可惜这是我反复想了十数年的事情,忘不掉了,你救不了我了。”
羲和骤然笑出声来,像是终于放下了包袱,但若细细看去,便会发觉她藏在眼底的无力,“所以……我不打算劝你了。我败了,我认。”
卑鄙做一次就够了,再多……就不是她了。
拯救?
确实是拯救。
羲和于高楼之上俯视千万年,见众生如草木,却心生怜悯,才会在当年最后关头于高台之上一跃而下,救了满目疮痍的苍生。
她心怀善意,普渡万民。
见伤者而抚其哀痛,见迷途者而引其归返。
却忘了这世间不是人人都愿意走上她所选定的那条路。
但这就能说另一条路是错的吗?
也不尽然。
路没有对错,因人而异罢了。
外头的太阳落了,原来她已经待了那么久了。
羲和觉得此间有些让人难以喘息,她想出去走走,“萧明瑄,养好伤就早些离开吧,我自会去找姑姑,不劳烦你们操心。”
信念相背,他们终究是走到了头。
室内重归于平静,却无一再开口。
南宫宴叹了一口气,看了眼神色阴郁的萧明瑄,只觉得更烦了。
“早就跟你说分开算了,还非得眼巴巴地凑上来,结果闹成这样。”
南宫宴看得出来,羲和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傻乎乎的小公主了,也知道对方方才的那番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她是真的要和萧明瑄一刀两断。
“南宫。”萧明瑄久久沉默之后,开口道:“我控制不住她了。”
无论是在护国寺的九年还是回到北厉的一年,他从未有此等感觉,但刚刚那一会儿却让萧明瑄清楚地感受到羲和的变化,那是一种名为可怕的漩涡。
南宫没接这句,反而提起另一件事,“听我一句,那个计划就算了,你会把她越推越远的。”
羲和铁了心要跟萧明瑄划清界限,若再发生那件事,两人真的要针锋相对一辈子了。
“不。”
“你!”南宫宴差点要被对方气死,痛心疾首道:“为何?你大不了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