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鹿忧的身体逐渐好转,便再也没有借口回避那些欲前来看望的姐姐们。一大早,父王与母后便着侍女前来唤她,说是有事相商。
鹿忧隐约猜到会是什么事,便抬头看了眼站在身侧的人,同他轻声说:“我去去就回,你在殿中等我。”
她指尖微动,在交握的掌心中缓缓勾了勾。
檀迦垂眸看她,并未言语,攥着她的力道也未松开。
他其实,一刻都不能接受,这个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鹿忧笑着拍了拍他的手,道:“很快的。”
檀迦思忖片刻,淡淡的嗯了声,随后松开了她的手。
鹿忧跟着侍女离开时,走过殿中白色的回廊,依旧看着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她的背影,独自站在春光下的身影无端落寞。
鹿忧鬼使神差的顿住了脚步,然后转身朝他奔去。
侍女着急在身后大喊。
廊下缠绕的枝条绿意盎然,她穿着绿色的纱丽穿梭其间,身上佩戴的金饰叮铃作响,似蝴蝶般朝他奔来。
檀迦见状上前,张开双臂,稳稳地将她接在怀里。
他抚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语调温柔:“怎么回来了?”
鹿忧挑眉,反问:“你说呢?你这般不舍的看着我,我怎么忍心留你在这等我。”
她一边牵着他的手,一边絮叨着,檀迦,你变坏了,居然懂得怎么拿捏我的心。
檀迦笑而不语,垂首看她自顾自的念叨着。
楼兰和参禅跟在后面,看着他们难舍难分的模样,对视一眼轻笑起来,自从公主醒来后,佛子半分也离不开,那眼神,简直恨不得将自己拴在公主身上。
他已经等的太久了,所以公主只要离开一会,那种等待于他而言,都是煎熬。
……
春日的到来,百花盛放,为这座本就富丽堂皇的王宫添上了更为艳丽的色彩,他们沿途经过的每一处,处处皆是花香氤氲。
鹿忧牵着他缓步走在其中,偶尔有探出的花枝拂过她的纱丽,她离去时,颤颤巍巍的花儿在空中摇曳着,那些光下细碎的花影,仿佛精美的绘画般,悄无声息地点缀上她绿纱,走过无痕,却带走了一地繁华春景。
微风轻拂,那些花枝在空中颤了颤,他的心也颤了颤。
檀迦忍不住微微垂首,望向她含笑的侧脸。
她很喜欢这样的景色,总是会伸出手,状似调戏地抚弄花瓣,头纱偶尔被花枝勾缠,带起一片乌黑秀丽的长发,随着她倾身的动作轻轻摇晃。
檀迦不着痕迹地为她梳理,怕她再被缠住,掌心便一直轻攥着她的头纱。
鹿忧抬头朝他笑笑,蓦地将一束花塞到他手里。
“送给你。”
檀迦神思轻恍,只觉空气中原本恬淡的花香陡然变得浓烈袭人起来。
侍女引着他们绕过花丛,便隐约可见王后所住的镜宫。那是一座极具奢华的宫殿,白色的穹顶巍峨屹立,直指天际,四周皆是玻璃嵌壁,镶嵌的镜片和彩色的宝石更是数不胜数,沐浴在朝霞下,流光溢彩,如同举世无双的明珠,十分的耀眼夺目。
路过殿前修建的巨型水池,里面倒映的辉煌建筑,如花隔云端,令人难以分辨虚实。
走进拱廊,霞光投下其阴影,与墙上布满的美丽雕刻完美适配,不同于她在大昱见到的半圆形拱门,这里的门轮廓形如莲花,又如海浪,层层叠叠的,华丽且神秘。
廊上缠绕的绿叶簌簌,离寝殿近了,便能隐约听见里面传来女子们的欢声笑语。
鹿忧远远看着那群打扮格外明艳的女子,脚步顿了顿,目光略带询问地看向身侧的侍女。
侍女顺着她的目光瞧了眼,笑着解释道:“王后将三位公主们都召了进来,就等公主您了。”
鹿忧沉思片刻,想起了某些记忆。
西域王同王后乃是少年夫妻,传闻母后当时是某部落的郡主,正逢两族矛盾之际,老西域王为了缓和两族之间的关系,而将母后强塞给父王为妃。两人从一开始的互相厌恶,到如今鹣鲽情深,这么多年来,西域的王宫里,自始至终便只有一位王妃,再无其他人。婚后不久,便生下了一位公主——取名玉腰奴。
但那时恰逢西域恶病猖獗,幸得一位高僧相救,并将千叶莲华相赠,才得以护住这位公主的性命。
至于侍女口中和的那些公主,其实并非西域王亲生,他们的父母当时贵为亲王,却大多死在那场灾难里,王后不忍她们年幼无依,便都收在身侧照料,也就是说,除了轻袅,里面那些姐姐都只能算她的堂姐。
五姐妹从小一起长大,虽不是亲生,但却胜似亲生,因此听见她好了的消息,便都赶着前来看望。
“母后唤我们来见见玉腰奴,自从她去大昱和亲,我们姐妹好久都没见面了。她回西域后一直病着,母后也不准我们前去看望,这次好了,我们姐妹终于可以聚聚了。”
“我可听说,玉腰奴病的那几年,她的心上人一直守着她,寸步不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