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打算在安京扎根,买房也很正常吧?”辛之苹笑着说,“正好提前了解一下房价。”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也没别人说的那么夸张?”
“还真是……我本来以为以安京的房价,我是绝对买不起房的。但昨天和你去看了以后,我觉得自己好像又行了。”
安京的房价确实不低。
想买房,仅凭自己,三十岁以前全款拿下,可能性不大。
贷款和家里支持,必不可少。
“你知道的,我家里还有个弟弟。”辛之苹眨眨眼,“但他还小。如果我说要买房,我爸妈应该也会拿点钱出来支持我。可等我弟长大了,那就不好说……”
说这话的时候,辛之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又解释道:“也不是说我不喜欢我弟……但我也得为自己打算一下。”
“我没觉得你做错了什么……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就不让亲姐姐计较一下?不过……我觉得你父母未必有你想的那么好说服。”
辛之苹叹了口气:“可不是么。过年我回家,说看同龄人都买房了,也想买一间小的,你知道她们怎么说吗?”
“‘女孩子买什么房,结婚不就有了’?”
辛之苹朝江白鸽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
“这没什么难猜的,因为我当初说要买房,我爸妈也是这么说的。”
这倒让辛之苹有些吃惊,她还以为像江白鸽那么开明的家庭,肯定会全力支持她买房的。
不过,再开明也是六零后。
别说买房,对白芸清她们来说,就连租房,都是毕业包分配、享受过福利房的小城市居民无法想象的。
她们的人生按部就班,也还算轻松幸福,理所当然就会以为孩子也会走上这条路。
殊不知,时代变了。
“我跟她们好好讲道理,她们却说,我的同龄人都结婚了,我怎么没跟她们学一学?真是……怕再多讲两句就要打起来了。”
其实辛之苹并非不婚主义者,和大多数女生一样,她并没有坚决反对结婚,只是希望找到一个合心意的,而非讲究。
可惜,在这样的大制度之下,如何能找到一个超越这一切的人……而且还是个男的?
读书的时候她谈过两个对象,没成。
毕业后,她也相过亲,但别人介绍来的,不是学历不行,就是长相不行,回过头来还要说她“你要求太高啦”。
她懒得和那些人争,后来索性不相亲了。
但回了家,别人知道她没结婚、没对象,又要感慨两句“好的都在大学里被挑完了”。
听了她就要冷笑。
难道大学时她没谈过吗?
大学里的男的什么样,难道面前这些没上过大学的人会比她更懂吗?
可如果她真的和那些人计较,对方又会说“那是你眼光不好”或者“运气不好”,仿佛她的经历都是“特殊的”,而唯有她们的想象是“普遍的”。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渐渐地,那些所谓的亲戚聚会,她也不去了。
因为在那里,她感受不到所谓的“热闹”“温暖”,只觉得“聒噪”“浪费时间”。
相比处理那种无聊、无效的人际关系,她宁愿多花时间在工作上,还能涨薪。哪怕是去追剧、睡觉,也起码可以放松身心。
有钱、有健康依傍,不比什么都强?
辛之苹越说越激动,这些话好像在她心里憋了很久,现在终于有机会可以一吐为快。
但她也很清楚,没有家里的帮助,她很难凭自己的能力在安京付一套房子的首付。
有时候她也会自己劝自己,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应该指望父母的钱。
可每当这时,脑子里就会有另一个声音问她:可为什么还是这笔钱,当父母生下儿子的时候,就会默认就是要给儿子准备房子的呢?
到底是“孩子不该指望父母的钱”,还是“女儿不该指望父母的钱”?
甚至她忽然就明白了。
为什么社会上总是有那么多遭人唾弃的“捞女”,却从未用用“捞男”去形容一个男的……
因为“捞”是男人的特权!
他们可以天然地捞父母的房子,因为“没有房子结不了婚呀”,但他们用父母的钱买的房子讨来的老婆却被称为“捞女”。
等结了婚,他们再继续从妻子那里“捞孩子”“捞免费保姆”“捞各种情绪价值”。
他们的一生都在捞别人,所以他们自然会美化自己的“捞”,将男人的捞变成一种理所当然。
也因为他们清楚“捞”的好处,所以他们要用一切方法,污名化每一个发现这一秘密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