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慕行今日心情不错。
一来,傅家四夫人被杀一案,案犯口供,证人证言,物证凶器齐全,很快便定了罪结了案,算是了了一桩烦心事;二来,今日吃上了蛟二带的豆沙包,那滋味唇齿留香,不知是否超过苏记糕点,但对谢慕行来说,算得上是他吃过最好的。
将傅家案子的资料一一确认批红后,已是巳时了。谢慕行将手里朱笔暂搁,抬起两臂舒展身姿,差些碰到因桌案还未到位,暂且与他共用一桌,此刻正坐在左边翻阅今日案件卷宗资料的蛟二。
昨夜与她对饮畅谈,听她说了不少出海的经历。有趣闻,也有险境,听来都是波澜壮阔激动人心,可他更在意的,是没有这些惊奇的时候,面对无尽的波涛,她会是什么心境?而她离开船队来了玉京,定是有着不为人知的目的。
“你想知道,为何不直接问我?”
谢慕行耳边回响起昨夜蛟二的话,悄悄在心里轻叹。
她所图为何,他暂时猜不到,却不想再试探。若要问,似乎眼下也不是时候。
他看着她认真的侧脸,最终决定问些别的。
“李副手,早晨的豆沙包味道不错,是在哪家糕饼店买的?”
“嗯?”
蛟二从一堆卷宗里抬起头来,匆匆瞥他一眼,又埋头翻阅起来,答得漫不经心,“这个是庄上厨房做的,阿乔不爱吃,我便将她的一份带出来留待午后充饥,恰好你没用早餐……”
“啊……”谢慕行的笑僵在脸上,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原来是这样。”
这小神医,真是命好。谢慕行暗自感叹,又垂眸思索一番,再次开口:
“我倒是觉得很好,滋味清甜,口感绵软,李副手若是方便……”
若是方便,可否日日都带些来给他?
谢慕行心里的小算盘哒哒响着,就算是小神医不吃的,若蛟二愿意为他带来做早餐,那他也是不亏。
可没等他将话说完,蛟二就开了口,语气有些急促:
“副使大人若是喜欢,我今日下值就去问方子。”
谢慕行撇了撇嘴,叹了口气:
“那倒也不必……”
“你看这个。”
蛟二语气严肃,将谢慕行的思绪唤回。他抬眸侧脸去看,只见她眉头紧锁,两眼正盯着手上一本册子,此时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将手里的册子也递了过来——是傅家四夫人的尸检记录,蛟二翻开的一页,正是对尸身头顶开的方洞的描绘。
“这洞,怎么了?”
老仵作尸检十分细致,对伤口的描绘也非常精准。图上画的尸体头顶,那方洞正位于百会,旁边用朱笔轻轻引出一条线,指向一段简短的描述:
「洞长一寸五厘,宽一寸,骨厚四厘。」
“这洞怎么了?”在尸首头顶开洞,这盗尸之人的目的不知是洞还是骨,谢慕行眉头蹙起,抬眼看进蛟二那双狭长晶亮的眼眸,沉声问道,“你看出了蹊跷?”
蛟二并不直接回应,而是抛出一个问题给他:
“这方洞长三指宽二指,副使大人可记得,还有别的什么,也大约是这个尺寸?”
此问将谢慕行的思绪带入了一片方形物品的博览。他垂下眼眸,深思起来。蛟二不会问缥缈的问题,所以这物件,定是他见过的,又或者说,是他同她一起见过的。
想着,谢慕行不自觉地抬手轻托下巴,脑中快速将过大过小的统统筛去,只专注回想他见过的与之大小相近的东西:
墨条较之太长,香盒较之太宽,印章又有圆顶,骰子四四方方……
骰子……赌坊……骨牌!
“麻将?”
谢慕行难以置信地开口道出这个答案,话一出口便觉得离奇,却又在一瞬之后得到确认。
“对,”蛟二眼神肯定,轻轻颔首,“麻将牌,就恰巧是这个大小。”
“麻将牌……?”谢慕行十分震惊。他此刻震惊的已不是麻将牌这个答案本身,而是蛟二如何将此伤口与麻将牌联系起来的,“你是想说,那盗尸之人,在尸体头顶凿开一个方洞,是为了取骨片做麻将?”
这猜想让人不寒而栗。谢慕行几乎不敢高声,只用近乎呢喃的声量小心发问。
“嗯。”蛟二面色凝重地再次点头,“林越那边应该已在返程途中了,等他回来,看看仵作的记录,若这些方孔都是一般大小,那李老六的这位‘贵人’取骨所为的目的,应该与我的猜想相差不多。”
谢慕行闻言,一时不敢做出回应,只垂下视线,嘴唇紧抿,脸上的惊讶褪去多半,却仍能看出他心中定是不敢置信的。
蛟二面上沉静,其实内里所经历的震惊远超谢慕行。
傅家四夫人尸身上的异香,与她那日在玲珑阁别苑里,从玉公子身上闻到的十分相似,可气味这种东西实在缥缈,言语难以形容,她手里又没有一方留了香气的帕子做证据,于是便没有对谢慕行提及。
而缥缈的气味却也能成为破局的关键。
人可以轻易抹去足迹,掌纹等等显而易见的痕迹,可若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