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书婳的话让刘斯利想起白晓芙的孩子。
    如果那孩子能健康长大，如今也该有十多岁了。
    “估、计、他、自、己、都、不、清、楚、有、几、个。”
    陈书生神情淡漠地表达着对父亲的不满。
    刘斯利用眼神向陈书生传递安慰和同情的讯号。
    “对了小妮，那你去见过你生母了吗？”
    “见过了，”林妮塔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她真是一个很优雅很和善的人，感觉和我以前的一个舅妈挺像的。”
    在亲情这一块，她似乎终于找到了可以落脚的港湾。
    她曾经对“家”这个字充满疑惑和迷茫，不知亲情的温度，手足的可贵。
    没想到短短数日内，她不仅找到了真正的“母亲”，还额外多了三个兄弟姐妹，陈书生、陈书婳，以及邵梦琳。
    有些夜里，她躺在床上盯着半空中虚无的地方，会想到命运给自己开的玩笑。
    本来她和邵梦琳的人生应该是互换的，那样温柔慈爱的母亲本应该是她的，那些苦头她也不该吃的。
    就因为当年护士的一时疏忽，就让原本是“邵梦琳”的她变成了“林妮塔”。
    实在太惨痛了。
    可是，转而她又安慰自己，至少自己挺过来了，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要是换了别人，有可能就被打败了。
    她早已不是小孩，不会再执着于回到亲生父母的身边。
    能够知道自己身世的真相，知道和自己血脉相连的生母过得好，便已足够。
    首次见面那天，邵小薇抱着她痛哭了许久，口中还一直在跟她道歉。
    “对不起，孩子，我对不起你……”
    当邵小薇问及她成长的家庭情况时，她也只是轻描淡写地答道：
    “没什么特别，就普普通通的。”
    那些吃过的苦受过的伤流过的泪，她一句都没有提及。
    因为，那都不重要了。
    邵小薇看着说话和行为举止都透露出成熟稳重和淡漠的林妮塔，眼神中不禁流露出心疼。
    就连林妮塔自己也没想到，与生母相认以后，和自己彻夜长谈的，不是邵小薇，而是邵梦琳。
    她们一下就打破了陌生的隔阂，和彼此分享过去二十多年来的经历，在对方的描述中，自己仿佛也再经历了一遍。
    “你吃的那些苦，本来应该属于我的。”
    邵梦琳满怀愧疚和难过。
    林妮塔看出来了，邵梦琳是个开朗又自信的女孩。
    但她心底没有悲愤，没有嫉妒，反而获得了一种心灵上的安慰和平静。
    这个女孩，就是她在同一时空下的另一个自己。
    她只能活一次，但是她觉得自己体验了两种不同的人生。
    “那你的爸妈……”
    刘斯利顿了顿，忽然不知该如何描述林父和林母。
    “你说我林家的爸妈啊，”林妮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们倒没什么，挺淡定的，可能我是不是亲生的，对他们来说也没差吧。
    倒是我弟弟知道以后有点崩溃。”
    说起弟弟林洺风，她一脸苦涩。
    “不过，有件事让我挺意外的。”
    她话锋一转，“之前你跟我说，我当年可能就是因为在资助仪式前剪了个假小子的发型才逃过一劫。”
    说着，她看了陈书生一眼，似乎在担心什么。
    陈书生平视前方，并未流露出特别的情绪。
    “我猜是这样的，怎么了？”
    刘斯利不理解她为什么会提起这件事。
    “我妈……林妈吧，她告诉我，当年她是故意带我去剪头发的。”
    当这话从林母口中说出时，林妮塔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或许是她们交谈的过程中，林妮塔表现出来的冷漠和平静让林母心生不快，于是想要找出一点证据，证明林妮塔确确实实曾受惠于这个家。
    “你小时候拿到那个助学金，我带你去剪头发，都是为你好，你那时候还很不高兴，跟我怄气。
    我听说过陈家那个男人的癖好，但是助学金还是得拿啊，不然你怎么读书怎么吃饭？
    你看最后还是有用的吧？你后来不是完完整整没穿没烂的。”
    林妮塔追问林母是听谁说的，可是林母对此闭口不谈。
    “总之你要知道，我们虽然说对你不算太好，但是也没你想的那么差。”
    林妮塔不禁哑然失笑，林母的话让她无言以对。
    或许，真的就是林母当年随意想到的那个方法，而在无意中改写了她被调换以后的命运。
    这或许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蓦地想起了严思琦。
    “说起来，我确实还得感激林妈。”
    林妮塔无奈地笑了笑，余光瞥见陈书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刘斯利不置可否，只能感慨地叹了一口气。
    命运总是在无形之中被人拨弄，然后便开始改变轨迹。
    一句话，一个行为，一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