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远之后,解梦捧着酒坛依靠在河岸青石护栏边,独自饮酒,脸上不见几分笑容,很不痛快的样子。
陈灵川见过各个样子的解梦,或开怀大笑,或风轻云淡,或严肃正经,可是唯独没见过此刻的解梦。
他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好默默陪在解梦身边。
远远看到陈灵川二人,那位船夫就撑着竹篙,稳稳行舟而来。
将扁舟停靠好后,船夫站在扁舟上,仰头笑着喊了声公子,询问陈灵川是否打算离去。
陈灵川笑着回了一句:“还不打算离去,老哥若是要继续招揽生意,将扁舟停靠在附近渡口便是。”
船夫连连摆手,笑容真诚,“公子千万别误会,今日做公子一桩生意,我已经赚了太多,实在是受之有愧,哪能再接待其余客人呢?”
陈灵川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任由船夫自己做抉择。
世间疾苦万千,乃浑水,而非净土。
修士也好,凡人也罢,为当下奋斗者,不可使其没于尘埃。
陈灵川小时候也体验过贫苦,可时过境迁,如今身为修士,钱财唾手可得,自然无法与船夫这类的凡人完全感同身受,但这并不妨碍他依然怀有一颗善心,何况……随手施为的善心,何乐而不为呢?
船夫心里头感激陈灵川,笑问他喜不喜欢吃鱼,说这庆川城内的河里有不少鱼,个顶个鲜美,城里的达官贵人都好这一口。
不等陈灵川拒绝,船夫就已经跳入河里,他水性极佳,深吸一口气后,整个人潜入河底,费了一番功夫,从河里捉起两条巴掌大小的鱼。
船夫动作熟练地爬上扁舟,将鱼摔晕,小心翼翼放在扁舟一角,又笑着告诉陈灵川,“公子你别看这鱼个头小,但烧着吃、烤着吃,都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鲜咧!”
陈灵川笑着道了声谢,觉得船夫是个老实汉子,便又开口说道:“这条大河湍急得很,只怕底下藏着不少妖物,老哥日后还是不要轻易下水,小心为妙。”
听到陈灵川这句话,船夫似乎颇有感触,点头道:“公子所言极是,早些年庆川城不少渔夫在城外捕鱼,便时常遇上妖物,轻则缺胳膊少腿,重则小命不保,一来二去,渔夫便只敢在城内的支流里捕鱼,可惜这么多年过去,大鱼都被捉了个遍,只剩下些小崽子。”
船夫说着抬起一只胳膊比划,说他年幼时,这庆川城河里的鱼至少得有他胳膊粗细。
陈灵川笑了笑,“抓鱼卖钱嘛,可以理解,不过竭泽而渔并非长久之计,城里的官人最好还是要想个办法治理下。”
陈灵川心中感慨,想起小时候太平镇上的挖草药热潮。
那时候太平镇风雨不调,很多人穷的吃不起饭,恰逢有过路商贩收购草药,便纷纷上山挖草药卖钱,一来二去,知道的人多了,山也就挖秃了。
与今日庆川城河里的鱼,是一个光景。
船夫憨憨一笑,朝陈灵川伸出大拇指,夸赞道:“是的嘞,城主府告示也是这样说的,公子果然是文化人,像我等这些粗人,就不懂得这些道理。”
陈灵川微笑道:“不敢当,我也是小地方人士,不过是多看了两本书,稍微懂一些罢了。”
船夫有些难为情,挠头道:“看书好啊,我家娘子总是叫我多看看书,可惜我粗鄙惯了,大字不识几个。”
陈灵川笑道:“不碍事,大字不识一个,一样可以堂堂正正做人。”
船夫爽朗大笑,觉得眼前这位公子真的和别人不一样。
独自饮酒的解梦不知何时放下酒坛,问了一句,“你已经成亲了?”
他看着船夫年龄没比陈灵川大上几岁,还以为尚未成亲。
船夫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我已经成亲了。”
解梦嗯了一声,没来由又问了一句,“是娶了凡人还是修士?”
船夫不明就里,还是笑道:“公子说笑了,我一介目不识丁的粗人哪能高攀的上修士,自然是娶了位乡野姑娘。”
说到这里,他后知后觉,有些心虚,“我家娘子不让我下河捕鱼,今日浑身湿漉地回家,只怕是要惹她气恼了。”
解梦打趣道:“你就说你撑船时候,不慎跌入河内便是,你家娘子又不在场。”
结果船夫根本没采纳解梦的建议,反而使劲摇头,“我家娘子对我可好了,我不能骗她的。”
解梦眼神复杂。
男女情爱还真是古怪,不想惹自家娘子生气,又不愿说一个善意的谎言。
如今的解梦,觉得自己对男女情爱,越来越百思不得其解了,似乎自己这位活了七八十载的修士,还不如眼前这位二十好几的汉子看得通透。
陈灵川见到船夫苦恼的样子,微微一笑,想了想,捏了个净衣术,将船夫身上湿漉的衣物变得干爽。
就在这时,一位女子提着竹篮,走在街上,当她远远见着陈灵川的动作,脸色立即一变,下意识快步跑来,挡在船夫的面前。
陈灵川自然注意到这位女子到来,有些奇怪。
出乎意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