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汤姆爷爷那里离开后,费奥多尔接了一个电话后就离开了,走之前和东川奈渺正式告别,两人都知道,这一别,下次不一定什么时候才会再见。
直到看着费奥多尔坐上车消失,穿越者才有一种所有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的感觉。
回想这段时间以来的奔波,她似乎脱离了普通人的日常生活,被不同的人和不同的事情推动着,加入了一场各司其职的木偶戏。
虽然并不是很讨厌这种感觉——对于一个心灵和灵魂都已经躺平了的人来说,不需要思考不需要纠结的生活很舒适。
但这与她一开始的想要的生活相差太远了,站在聚光灯下,表演一出跌宕起伏的戏剧,最后华丽落幕什么的,果然还是更适合身为主角被注视着的那些人。
东川奈渺只是一个普通人,才不是什么救世主。
女孩随意地坐在路边的一个长椅上,翻动手里的画册。
准确来说,这只是一沓画满图案的“废纸”,这不能怪使用它的主人,毕竟很多时候,装订严格的画册没办法随时带在身边,想要记录生活的穿越者只好找一找手边的东西,传单的空白、病历单的反面、书本的背面、衣服的一角……
同样的笔这种东西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带在身边,因此,画纸上使用的颜料也是五花八门,不过这不重要,东川奈渺的画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故事书,未来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应该不会有人看到它。
画纸脆弱,东川奈渺动作尽可能轻地翻动它们,记忆随着一个个不连贯的画面缓缓解锁,画是时间最忠诚的记录者,其中有些事情连她本人都已经忘记,画却忠诚地将事情记录了下来。
之前提过,东川奈渺接受治疗期间意识一直不太清晰,那时候,她本人只认为是受伤后身体需要休息,没有细究。
现在翻到几张陌生的纸片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在意识迷离之间,经历过和汤姆爷爷一样的研究,记忆在数次昏迷和苏醒间消失,大脑出于自我保护的目的将其沉入深处。
因此她的记忆中仅剩下了疗养院中没有时间的养病生活和透过窗户看到的四四方方的天空,整齐的红砖墙。
纤细的手从那和其他画完全不同线条软弱无力的画面上划过,女孩沉默许久。
手指捏起脆弱的几张纸片,双手往反方向用力,撕裂、揉搓,直到再也看不清原本的画面,女孩将细碎的纸片扔到水洼中,看着它们被水浸透、沉没。
扬起的风吹起了散落的头发,东川奈渺不甚在意地将几缕头发拢到耳后,收好手中的画册,脚步轻快地走向太阳升起的方向。
那种不利于她平凡生活的回忆,还是像那些画一起消失吧,东川奈渺才不需要什么惨兮兮的过往呢。
自由平凡的东川奈渺永远是那个被很好的家人朋友们围绕,一颦一笑都带着幸福的小女孩,如果她不快乐了,大家会不认识她的。
女孩有些惆怅,大家应该不会忘记她吧,虽然已经过去两年时间了。
东川奈渺知道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她丢失了许多记忆加上疗养院中连钟表都没有,阴差阳错之下,她一直以为时间最多过了几个月,谁能想到,她在那里待了两年的时间。
可是,世界不会欺骗她。
世界对欧洲的掌控十分脆弱,离开横滨且被安置在疗养院的东川奈渺在祂那里一直是失踪状态,直到她使用了强大的力量,世界才重新捕捉到了女孩的存在。
那次与世界的交谈,东川奈渺发现了时间的问题。虽然女孩很想这么说,但她其实早就有了预感,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任谁知道自己和家人朋友不告而别——姑且能这么说吧,不告而别两年时间,记忆也莫名消失了两年,都不会坦然接受。
更何况是习惯性逃避的东川奈渺,现在她一想到自己寄出去的那封信就忍不住想要痛苦面具。
不敢想象,那群智慧超群的人会从她的信中推测出多少东西。
坐上回日本的飞机,东川奈渺只觉得头皮发麻,幸好她还不能回横滨,趁着这段时间,她可要好好想一想怎么解释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