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京中便传出苏琮在狱中服毒自杀的消息,景昱帝听后大病一场,久久缠绵病榻,昏迷前令太子苏珩代为监察国事。皇后被废,便由奚贵妃代掌凤印,执掌后宫。
沈家之案沉冤得雪,沈恪追封为司马大元帅,位及宰相,赐亲王位承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沈时追封为骁骑少将军,一品诰命夫人林檎婉追封顺德正妃,沈氏女沈子衿追封为郡主,赐长宁之号。沈府也于中秋过后开始重新翻修。
可死后的风光终究敌不过故人还在。
不知不觉间,盛夏将至,院内蝉鸣纷纷,像极了人群的聒噪,不眠不休,京中池塘荷花团簇盛开,映日荷花,接天莲叶,江面之上时有行人来往不绝,身影倒影入江面,波光粼粼。
京中近来游湖宴,采荷宴繁多,邀请的帖子络绎不绝地送入各府贵女手中。
沈子衿虽无兴致,却也不会太过突出,便索性答应了几个。
其中一个便是太子妃主办的宴席。
当日苏珩不在府上,因而只有一干女眷,抱着想来瞧瞧太子风光的贵女们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当年册封储君之时,太子府修建了两所,一所临皇城,一所临城郊,近江岸,平时办公之所在近皇城之所内,游玩避暑则自然而然选择了近江岸的府邸。
江面上画船众多,游湖起兴之人不绝如缕,丝竹声穿过丝丝缕缕的清晨雾气,传至江边。远处青山云烟缭绕,青烟袅袅,犹如披了绿丝带的少女出面犹半遮面。
贵女们乘舟出行,一干众人倚在围栏旁,兴致勃勃地欣赏着江面风景。
沈子衿尝了些点心,有些兴致阑珊地半支着手,目光落在外面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议论的贵女身上,心中感慨。
若是她再年轻个数岁,也必然是像他们一样活泼好动。
算算年纪,这副身子今年应当是二十有三了,按正常思维已经可以算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亲了。
她走出厢房,江面清风徐来,吹散一时的莫名怅然。
“今日竟没见到太子殿下,还真是可惜。”
风中夹杂着低低的议论声,从身旁不远不近的距离传来。
沈子衿不动声色地挑眉,他对这种宴会向来不感兴趣,自然不会前来。
“人家太子殿下天资贵胄,岂是我们想看就能看到的。”
“话虽如此,可如今……病重,储君之位已定,未来必然是要继承大统的,如此尊贵的身份,若是能成为他的女人,天底下又有几人不动心呢?”
“……这魏府还真是押对了宝啊。”有人发出类似的感慨。
“嘿,不过我听说太子被立储君之位,魏相可是出了很大的功劳,太子与如今的太子妃可是没有分毫男女之情,要不然为什么太子妃现今还不曾有身孕。”
“不是说这太子妃早年受了风寒,无法受孕么?”
“可这陆婕妤也不曾有身孕又该如何作数?”
“……”
“这事在京中也不是秘密,听说太子曾经唯一深爱的女子就是那沈家的二小姐沈子衿,不过当年谋逆之案落定,那沈家二小姐也便自焚了,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若那沈二小姐还在世,想来这太子妃之位也轮不到……”
“嘘,你可小声些,莫要让有心之人听去了。”
几名女子四下环顾一阵,见周围有人连忙推搡着离开。
作为话题的当事人已经听了全部内容的沈子衿:“……”她颇为无语地看了二人背影一眼,方才这儿人数众多,按你们的音量等反应过来这话早就被周围人听去了。
“江,江姑娘?”
身后骤然传来一道试探性的声音。
沈子衿回头,便见身后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待看清她的脸后神色微诧。
“真的是你啊江姑娘,没想到在这里又遇见你了。”
王蔷提了衣裙兴冲冲地冲她跑来,清秀的脸上满是惊喜与意外。
“我之前和你发了帖子,不过听说你生病了,现在好些了吗?”王蔷关心地问。
虽然有些搞不懂对方突然亲昵的姿态,但沈子衿还是秉持着不让对方尴尬的念头,在脑海中搜刮一阵似乎是有什么王家小姐给她递帖子的事情,不过当时伤还没好便拒绝了。
“已经好多了,多谢关心。”
王蔷隐隐松了口气,脸上犹豫了一瞬,扬起淡淡的笑:“之前那个……真的非常谢谢你了。”
沈子衿想了想才知道她说的是哪件事情。
“举手之劳而已。”
“不是举手之劳,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王蔷望着她,脸上带着隐隐的激动与感激。
蓦然对上对方真挚的眼眸,沈子衿微哑了声音。
于她而言自然是举手之劳,对付一个酒囊饭袋罢了。虽然与王蔷闹过不愉快,但那毕竟是陈年往事了,她自然不会看着人死在自己面前。更何清明那日,她可是看到对方偷偷来祭奠楼瑾的,眼前这人似乎也并没有她之前想的那么坏。
念及此,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王蔷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