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柳被姜峰模样吓到。
退出去吩咐人准备热水后,立刻去祁连文院子传信。
今早两位主子回府时,那场景太吓人。
祁连文年纪大,经过昨夜,今日一直在床上躺着。
绿柳担心他受不了打击,没特地去找他,告诉他自家小姐的事。
这会儿,看姜峰状态越来越怪异,绿柳顾不得其它,只想让祁连文过来瞧瞧公子。
小公子还小,若是公子小姐都出了事。
接下去的事,绿柳不敢多想,急步走出院子,就小跑着往前赶。
祁连文在床上躺一天,昨夜受寒后,发疼的喉咙终于好受些。
绿柳过来时,他刚用过晚膳,并不知姜峰此刻已经回府,更不清楚,姜栖悦居然受了重伤,已是濒死状态。
回过神,祁连文来不及多想,外袍都没来得及穿,就往姜峰院子跑。
他到时,姜峰刚沐浴完。
半黑半白发丝随意披在身后,水滴不断下落。
在这大雪飘飘的天气,没一会儿水湿寒气就打湿衣袍,浸透他整片后背。
姜峰毫不在意。
任寒气顺着里衣浸入骨髓。
如今,已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在意。
该杀的人都杀了,世上已没有人能让他牵挂。
包括,他的儿子。
到这一刻,姜峰才真正意识到,他骨子里依旧凉薄。
他一直是当年杏花村中那个被张老汉一眼看穿,心生阴暗的少年。
这些年,只因悦儿在身旁,他才收敛起自己满身戾气,学着正常人生活交流。
悦儿是他生命中的太阳,是扎根他灵魂的花树,引着他踏入日光,铸就他血肉魂魄。
她一走,姜峰世界只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谁都无法填补,他被生生撕扯碎裂的灵魂。
包括小姜熠,也包括祁连文。
走进屋子,祁连文看清姜峰满头白发时,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跟在他身后的绿柳眼疾手快扶他一把,担忧的望向立在床前的姜峰。
“峰儿……”
祁连文苍老眼底积蓄起泪光,他慢步上前,颤巍巍摸了摸他身后那头白发,无比哀痛:
“怎么会这样……
你这孩子,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面对祁连文,姜峰眼底好歹有了波动。
垂眸望了眼黑发中的银色,姜峰反倒安慰祁连文两句:
“不过情绪攻心,身体有点变化,无碍。
老师,夜深雪寒,您早些回房歇息。”
他话语一如往日平静,却让祁连文生出胆战心惊的感觉。
祁连文抬手紧紧扣住姜峰肩膀,微微仰头,仰视这个已比自己高大许多的得意弟子。
“峰儿,你可知悦丫头进宫前,求了我什么?”
听见姜栖悦名字,姜峰反应大了些,撩起眼皮望向祁连文。
看着他瞳孔中的麻木,祁连文心中更痛。
“悦丫头进宫前,求我好好将姜熠抚养长大。
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救你,峰儿,你才是悦儿心中最重要的人。
你忍心让她不安吗?”
几步之隔的床榻上,姜栖悦双手搭在锦被上,露出粉嫩圆润的指尖。
姜峰垂头望去,飘然一瞥间,突然想起几日前,这纤纤十指还在为他跟孩子绣荷包。
当日,悦儿说了什么?
姜峰错乱纷杂的思绪停顿片刻,终于想起。
“等荷包绣好了,我去灵隐寺为你跟融融,一人求一道平安符。
这辈子,我要我的夫君跟孩子,每日健康顺遂,万事无忧。
平安喜乐到长眠。”
悦儿。
你若不在,谁来陪我平安喜乐。
心脏像被烧红烙铁狠狠积压,无边无际的害怕跟痛苦,灭顶而来。
姜峰僵着手脚跌坐在床畔,颤抖着手掌,扣进姜栖悦指间。
十指纠缠却冰冷入骨,一滴又一滴水迹跌进锦被,映照着姜峰痛苦不堪的脸。
“公子、公子!”
可怕的静寂在屋中蔓延,姜峰埋首在姜栖悦手心中,屋外响起下人急切呼唤声。
绿柳擦去眼泪,走出房间,怒道: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还有没有规矩!”
小姐出事,公子状态明显有问题,府中这些下人谁要没个眼力劲儿,直接打发出去算了。
“绿、绿柳姐,不是我大呼小叫。
是府外突然来了个和尚,说是能救咱们小姐跟公子。
我听着吓人,不敢耽误,就跑得急了点。”
“和尚?什么和尚?
你说清楚点。”
绿柳面色一变,往台阶下快走几步。
门房跑来的下人连说带比划:
“就是一个和尚,一个老和尚。
慈眉善目的,刚到我们府外。”
绿柳心头一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自家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