戟身接连不断地传出细小的嗡鸣,似是雀跃的稚子一般,连四周的浊煞之气也一并吞入戟身中。
真不愧是弑神的杀器。
感受着神力不断被阵眼吞噬的少卿胡乱地想。
下刻,冰棱扎在脚边,白龙的踪影在眼前极快划过,耳畔一阵鸣响,随即扶柏的厉喝便在耳边炸响——“撤!”
玄又脚边赤虎忽地消失,“走!”
闻言,少卿当即咬破舌尖,一道清心诀拍进额间,手边松纹一闪即逝,旋身便消失于阵眼中,再晃眼,庞大的龙目便伫立在眼前。
眼见不知为何消失了一个时辰的青帝与玄冥帝君亏空了神力显现在眼前时,朱雀主君顿时心生疑惑。
可她的疑惑还未发芽就被扶柏丢来的眼神掐灭,友一凝见此,眸色一凝,浩荡金光自指尖铺开。
金光呼啸着卷碎可怖的黑芒,风幕倏地消散,随后便是道道术法真言神兵利器砸下,直压的铺天盖地的煞气急速后退,再度收回法阵中。
待到眼前云雷消散神火熄灭,再度恢复沉寂时,极南之地广阔的天地间骤然回荡出一声嘶哑的兽吼。
似是不甘,又似是愤怒,夹杂着日后反扑的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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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外守着天之四象的主君,帐中九节香长存不灭。
扶柏自燕支剑中世界中摸出一截扶桑古树的枝干递给玄又,侧身小声问:“几个阵眼?”
少卿眉头紧皱眼前一阵发晕,将紫金巨龙唤出环绕在周身,待到身后清气四溢,这才分出心神道:“八个。”
“还有五十六个……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无妨,太极正殿调遣来的上神不日便会抵达极南之地。”
玄又咳了两声,捏紧枝干,受着上界最为纯粹的清气洗涤四肢百骸,“我们先前商议的是,两百年内将六十四个阵眼筑成,依照现下来看,应当不出两百年。”
扶柏将安魂茶递给她,“怎么说?”
“弦锦收到了天帝秘诏,说是极南之地的煞气已隐隐向三千凡世蔓延,现如今的三千凡世,邪修肆虐,战乱四起。”
玄又翻手招来清风,吹去茶汤的热气。
少卿点点头,面色凝重,“我同她商议了一番,依照今个的势头,应当不出百年就能将卦阵筑成。”
闻言,扶柏微微一怔,“你俩真真是个不要命的。”
少卿晃了晃手,“我们等得起,三千凡世的凡人可等不起。”
“你说的在理,我不过是忧心你们做的太频繁,会不会被饕餮察觉罢了。”
扶柏沉思片刻,抬手招来外头守候的四位主君,而后又等了半晌,直到钟山少君步入帐中。
先前在战场上就已发觉不对的朱雀主君先行一礼,“勾陈陛下唤我等所为何事?”
这南部瞻洲的朱雀主君,万万年都未曾换一任,与无狐氏女君是为一辈,却比无狐氏女君长了万岁,更能敏锐地觉察出不对。
扶柏同身侧的玄又和少卿对视一眼,旋即便将卦阵的事儿告知于面前几人。
可她还未说完,就见年轻的青龙主君急忙出声问:“勾陈陛下,此事凶险,万一未成,我等又该如何?”
“未战先怯!”玄又冷哼一声。
“极地万万不可有万一。”少卿抬手打断她。
她不疾不徐地道:“此事,齐聚极地数个战部与我等,只可成,不可败,倘若我等败了,那三千凡世的凡人又该如何?”
青龙主君分明还想在说些甚么,却被朱雀主君不着痕迹地扯了一把,只垂着眼,“青帝陛下教训的是。”
扶柏扬了扬手,“此事切记不可叫手下的战部晓得。”
待到三位主君尽数退出帐外后,朱雀主君仍旧立在原地,帐外脚步声逐渐远去,她这才抬眼问:“此事可有兜底的法子?”
闻言,扶柏盯着她看了半晌,笑了笑,“我就晓得你不可能会这样简单作罢,此事兜底的法子便是十方绝阵。”
此言一出,坐于她身侧的少卿和玄又皆是一诧,她二人先前可从未自扶柏口中听闻甚么兜底的法子。
扶柏长吁一气,“只是这个法子比之六十四卦阵更要凶险,估摸着陨落的战将也更加多。“
她顶着朱雀主君沉思的目光又道,“如今饕餮缩于阵中不出,若是真到了要布下十方绝阵的地步,还需有神将将其引出,再设下法阵诛杀。”
半晌,朱雀主君又问:“只有这两个法子了么?文昌华阳……”
“华阳神尊前些日子被调遣镇压混沌,抽不开身,”扶柏面色凝重,“如今摊在我等面前的,就只有这两个法子。”
听得此言,朱雀主君沉默良久,叹了一息,垂眼抬手道:“多谢勾陈陛下解惑。”
朱雀主君鲜红的背影消失于帐中,细微的脚步声伴着外头的狂风离去。
薄雾腾起,少卿偏头问:“你方才说,还需有神将将饕餮引出来?”
“这个法子你不会想瞧见的,”扶柏藏于烛火后,明明灭灭的,瞧不清神色,“你还是专心筑阵眼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