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驴上磨,裘明也无法,围绕众人戏谑与魂球的眼红,硬着头皮凑上窗户,模仿钱大勇的演示做了个手势。
外面天色暗沉,黑黢黢的窗玻璃充分映照出他的面容,位置不上不下,神情不尴不尬,看着忒傻。
裘明趁空回头,看见钱大勇一脸庄重,保持奇特的仪式感,他一时眼花,居然感觉眼中之人和塔兰的那位宣忠学长重合在一起,别无二致。
不愧是亲生父子,某些脾性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裘明扭回头,在催促之中开口讲了句套话:“但愿世界和平。”
一回头,所有人,连同魂球在内,表情都很复杂。
裘明直接无视,趋身回返,奈何钱叔拉住他,对这愿望不甚满意,要他具体点,不然不灵验。
“钱叔你有些迷信啊。”裘明道。
“锐澜好多老一辈都这样。”罗曼刚讲完,便被钱大勇瞪了眼。
挤挤拉拉,推推搡搡,裘明又回到了黑暗冰冷的窗户前,面对自己的那一张令他自己也生厌的棺材脸。
他深呼吸,努力拉伸脸部肌肉,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对,就是这样,心怀友善!”钱大勇激动道,“来,讲出来吧!”
众人翘首以盼,支起耳朵。
裘明却是轻描淡写:“各得其所吧。”
钱叔要求具体点。
“想在哪里的就在哪里,该在哪里的就在哪里,嗯,各得其所。”裘明望着窗户,似乎穿越,直视某一处遥远的彼方。
魂球、布灵和马烦蓦然一愣。
“就是这样,行了吧?”裘明转过来。
“行了,行了。”钱大勇莞尔,招呼裘明过来,偷摸用大手抚摩他的脑瓜,一触即过,亲切克制。
裘明猝然被偷袭,气也不是,无奈也不是,盯钱叔两眼,默默挤到马烦旁边。
宣逍凑巧也挨着,小声絮叨:“听着好玄乎的愿望,小明你要不讲清楚些?”
“不。”裘明冷脸拒绝。
“哦。”宣逍叹惋。
倒数已满,愿望已许,夜已深,御兽收回,外面不息的雨点随人倦了,三三两两拍打窗户,即便贴近倾听也不再有哒哒轻响,烟花冷落,欢呼消停,午夜的静谧如约而至。
不只格里姆,多的有人在熏热的暖屋子里上下眼皮打架,一身骨头将近散架,恨不能海水一样渗入软蓬蓬的沙发。
宣逍本意挽留众人,一起度过这个晚上,隔天起床洗漱,再各回各屋,但是钱叔、罗曼和格里姆各有不便,剩下裘明、左悠黎、陶海,以及魂球和布灵陪同过夜。
“小伙子们,那再见了,钱叔我先走一步。”钱大勇拍掌作别。
“钱叔你可以留下的。”宣逍道。
“不了,不了,”钱大勇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线,“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有自个的话题,而且我年龄大了,自己休息睡得更好,就这么办吧。”
宣逍闻言不再多语,挥手目送他传送离去。
“嘿,你小子怕寂寞啊。”罗曼一手捎起燃烧殆尽的格里姆,将之扛在肩上,故意揶揄。
宣逍施舍他几秒眼光,不情不愿的,没去理睬。
罗曼笑了笑,不作他想,单手点击,唤出屏幕,进行传送,他得先把不省心的植人后背运回去。
“保重。”他们身形消弭之前,宣逍突然说道。
罗曼怔忪,举动停了霎那,回以凝眸,忽而弯腰,大大张嘴,嘴角都咧到耳朵根,露出一个颤动的、极不自然的笑,似战栗,似压抑,大幅度的倾斜导致挂搭的格里姆的头颅前后一摇一晃,一串动作几息方歇。
其后,罗曼直起身体,状若无事地打量被吓到了的宣逍,努力无视眼神有针尖般尖锐的裘明,从腹部输出一口子气,压出鼻腔,转为一声像“哼”像“嘿”的轻声,轻佻掠了一眼,整一整格里姆攲斜的身体,抽身离开。
“罗曼贤者有心事。”
等到这人走了多时,左悠黎语气波澜不起地说。
召回御兽后腾出大片空间,地方空旷,也冷落了,掺杂凉意的宁静取代了原本热腾腾的气氛,留下来的几人决定把最舒服的沙发摊开,作为临时床铺。
这本来可以推给游轮智能处理,但时逢新年夜晚,智能异常繁忙,处理时间明显延长,他们都困了,等不及。
对左悠黎敏锐的总结,宣逍讳莫如深,缄口不言。
陶海平素不参与这些探讨,只会沉默做事,暗暗同球哥套近乎。
裘明随意得很,不遗余力地埋汰:“他何时没有心事,揣心上的一件比一件多。”
问不出结果,左悠黎旋即摇头,没继续追究:“早点歇息,明日到岸,我等需下船探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