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巴领我们向另一个方向走了片刻来到一处村舍。这是一个四围草篱的院落,里面只一间简陋的木房,房侧面一个石砌的破灶上连口锅都没有,灶前的泥地上散落着三三两两的柴火,半湿不干。推门而入,一进的小房子里仅一张吱呀作响的破床,床`上一抱席子半卷着,一旁一张两尺见方的小桌几上一层薄薄的灰尘覆在桌面,桌上一盏油灯,灯托里留着的一点灯油上也落了不少灰。
“二……二……二位先暂且在这里歇息,我……我去去就回来。”说完结巴把他身上的干粮袋解下来放在桌上,便转身匆匆走了出去。
我走出木屋,看了看天色,幽深的山已经将光线吞没的差不多了,山顶边缘一些微微的光似真似幻,将幽蓝的天空和黢黑的山峦轻轻描出。随着那光线渐渐式弱,我的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裴言推开吱呀响的门,喊我进去。屋内比屋外昏暗了不少,裴言用怀中的火折子点燃了油灯,昏黄的灯光带着一点暖意,木床`上积灰的席子被卷好放在床头,我扫了扫床`上的灰,将小丸子放在床`上,它迷迷糊糊滚了一圈,起来伸了个懒腰。几天没吃东西,它原本圆`滚滚的肚子也瘪了下去,但看上去依然灵动机敏。它在房子闻了一周,不知钻到哪里玩了一会儿,没半柱香便重新跳回床`上卧了起来,圈成一团又睡了起来。
“苏……”裴言刚待开口,忽觉再喊姑娘二字不妥,但一时又不知该如何称呼。
“大人唤我阿然便可。”我突然应声。
有时恍恍惚惚,就像是一个动画片里一样,来这边太久,都快要忘记自己本来的名字了。在这里生活的越久,之前的记忆就越像一场梦境一样。
“……阿然,我帮你看一下伤。”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打开包袱掏出药瓶。
伤口不再疼了,这两天却痒得厉害。我迟滞一下,便解下衣带,露`出左肩。同他一起解掉绑带,揭开伤口的一瞬,绑带牵了一下,我忍不住瑟缩肩膀。
他细细看了伤口,叹息一声。
“还是起了脓。”原本每天换药还尚可,但这三日被人辖制,便捂着再没理会。
我心里一紧,在这缺医少药的情况下,化脓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他安慰我:“只微微起了些脓,看起来不甚严重,上罢药许是三两天便好了。”
他细细上了药,重新帮我绑好绷带,我穿好衣服后,肚子又开始咕咕乱叫。我们打开结巴留下的干粮袋就着灯光和水正吃了一半,门外忽然有了声响。
一路上那个阴恻恻不曾言语的强人提着一个黢黑的食盒推门走了进来。他依旧不发一语,只将那食盒放下便走了。
裴言打开食盒,是热乎的粟米饭,一盘蒸河螺,一碟咸干菜。有一周没有正经吃过热乎饭了,口水迅速充满我的口腔。
我把手上还没吃完的半把炒粟米放回干粮袋中,将热饭盛好,正待和裴言提箸大快朵颐,门口又有了响动。那破门几乎被人推下来,咣当一声装在墙上,闯进门的是结巴。
“别……别……别……别……吃!”他一个箭步冲上来,从裴言手中夺过筷子。
“走……走……赶紧走!来……不及了……”他因为结巴憋得满脸通红,满脸满身都是汗。
我和裴言一看势头不妙,抄起行李抱起小丸子同结巴一起冲出了屋子。此时屋外已一片漆黑,夜晚的寂静中隐隐传来人声,结巴带着我们在夜色的掩映下向林中跑去。
没跑出一段,身后的人声变得越来越嘈杂,喊叫怒吼伴着星点的火把光,照亮了夜空。
我不敢回头再看,也不再胡思乱想,跟在裴言身后专心逃命,身后的火把光和戴老三的怒吼忽近忽远。
结巴带着我们不停在林间穿梭,我和裴言睁眼瞎,完全不了解林中的地形,只得跟着他不停地走着。不知跑了多久,我们忽然穿出密林,眼前豁然开朗,浓重的夜色中,一座颤颤巍巍的铁索桥架在奔腾的江水之上,桥上一块板都没有,仅六根铁索随着江浪不停换晃动。
结巴从怀中掏出绳索散落在地,取出其中一截在裴言的腰上打结,绳两头搭在一条铁索上系出活套结。我看这情形,赶忙将怀中的小丸子装入衣服里面,就露`出一个头来,重新用衣带将它与我绑在一起,它极乖`巧,一点儿也不挣扎,只乖乖趴着,结巴用绳索在我腰上打结时,它冲他呲了呲牙,便埋头在我怀中。给我结好绳后,结巴自己给自己打了绳,挂在另一条铁索上。
他冲我们喊叫到:“用手爬……爬……爬过去。”便头也不回开始用绳索过桥,只见他横吊在铁索上,左右手飞快的交替,很快就爬出一截。
我和裴言也只得硬着头皮,学他的样子开始过桥。我虽臂力不强,但长期锻炼身`体,勉强跟的上裴言。爬了一会儿,左肩的伤开始隐隐作痛,只能勉力咬牙,还没过半程,左胳膊已然使不上劲了。很快到了桥中,因为我们两人一个铁索,江水没过了我们的脚踝,阻力变大,偶尔的江浪激起的水花将我们的衣裳打的半湿,我和裴言爬的越来越慢。
抬头看结巴,已落下我们好一段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