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文迪许仍然在奋力奔跑,瘦高的身形纵横窜跳,所有将落在他头顶上的鳞片,都奇妙地化作毫无威胁的气态泡泡,而后爆开。
卡文迪许脸色苍白,头发凌乱地贴在前额,他也没时间去理会。
他必须要跑过去,他必须按时到达那个位置。
——六十米,这是海妖之魅在开放空间的作用范围。
此时,其余所有人都在邪神的同一侧,包括卫之琢,他必须到达另一侧,使寄生与兽欲之神,恰好位于“海妖之魅”的作用范围极限。
这样,邪神的注意力会被“海妖之魅”吸引住一瞬间,而卫之琢恰巧不会。
这是卫之琢最好的出手时机。
所以,他必须到达那个位置。
六十米的距离,在平时,他几秒钟就能轻松跨过,此时却显得如此漫长,无数鳞片激射而下,瞬间变为气泡,又有无数鳞片补充上来
——“三态转换”到极限了。
卡文思许心中一凉,瞬间切出长剑,试图抵挡住鳞片雨,但他处在邪神正下方的位置,这意味着他面临的攻击是最猛烈的。
一枚鳞片穿透剑光网,从脑后朝他袭来。
而卡文迪许浑然未觉——那是视野的死角。
猝不及防间,一枚小石子从黑暗中飞过来,来自激战中的余波。石子巧之又巧地掠过人缝,避开密集的鳞片雨,正正打在卡文迪许腿弯处。
卡文迪许身子一矮,将鳞片错了过去,鳞片掠过头顶,击中了正面袭来的另一枚鳞片。
——叮叮当叮叮当,第二枚鳞片向旁侧飞,击中了第三枚鳞片,然后是第四枚,第五枚……
即使多年之后,卡文迪许仍记得当时那副极其荒诞的场景:
所有激射而下的鳞片,被之前乱飞的鳞片们或者打飞、或者打偏,最精准的也只是与他擦身而过,略蹭破了他的皮。
这些鳞片,正在他面前如多米诺骨牌般,一个接一个,首尾相衔地飞离他的身侧。
当鳞片雨终止时,首当其冲的卡文迪许,全身最重的伤势,仅仅是擦破了几处皮。
与他相比,许然就没那么幸运了:一枚鳞片正从他左臂穿过,刮走了一大片血肉。
“嘶……”
许然吃痛地轻呼出声,心中焦急无比:
李君影怎么还不帮忙?他到底在干嘛?
他一边极力奔跑,一边把目光转向李君影,心中一惊。
李君影面如金纸,眼看快支撑不住了。
怎么会?
惊骇的想法闪电般从他脑海掠过,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从始至终,李君影一直在维持着,欺天。
他要欺骗的,不是邪神信徒们那些乌合之众,也不是邪神雕像那种泥塑木偶,而是真真正正的——
两名神。
自从进入到这片空间以来,体力消耗最大的,不是自己或玛格丽特,甚至也不是祝微烟,而是他。
许然想象不出,维持着欺骗两名神的灵式,需要多么庞大的体力,但他知道,李君影快要坚持不住了,这一秒或者下一秒,他随时有可能倒下。
必须要速战速决!
此时,一声高昂的呼喊竟压过了战场中的一切声响,那是卡文迪许的声音,他正站在与众人截然相反的另一侧,苍白的脸上浮现出血晕。
他在喊:“嘿,我在这里!”
这道声音在半秒之内传过整片战场,从李君影到卫之琢再到许然,李君影的眼睛忽然炯炯放着光,如一头骄傲的狮子,他以无可挑剔的精准剑法挥动长剑,锋刃划过长空
——挥向卫之琢。
许然如遭雷击,木然呆在原地,他看着卫之琢像破碎的布偶娃娃那样向后倒去,一侧身子衣衫全碎了,鲜血长流,沿烂布条滴到地上,白瓷般剔透的脸上再无一丝血色。
——一道剑痕,正横在她心脏部位,杀死了她。
李君影是邪神信徒?
不,不,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
两道泪水从许然眼眶中流出来,带着锥心的痛苦。
这怎么可能?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喉头颤抖,品味着胸间的苦涩,那是被背叛的痛苦,更是失去爱人的痛苦,即使吼得撕心裂肺,也难泄其万一。
李君影,竟然真是邪神信徒?
不,不.
不对!
他不应该忘了这一点!
他竟会忘了这一点!
许然豁然睁开眼睛,看向卫之琢,她仍双目紧闭,似乎气息已绝,但胸膛正中的一处凸起,悄悄低了下去。
——卫之琢的脖颈上,挂着一根小小的吊坠绳。
在同一时刻,卡文迪许掏出“海妖之魅”,利落戴在脸上,无数无形的细线从他之间迸出,投到寄生与兽欲之神身上。
寄生与兽欲之神猛然回头,盯着卡文迪许,但下一刻,祂便猛然醒悟过来,试图想把头转回去,但偏偏在此时,身体似乎一沉,不受祂的控制。
邪神奋力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