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英手一拂,依旧是不屑的态度:“别傻了,孩子!士农工商,商在最末,我们没有决定国家前途的权力,自然也就负不起救国兴亡的责任!”
“你也许没有权,可你一定有力。俗话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只是不愿意付出!你拥有很多,只要稍微给一点,就能轻易让人赞扬你为人慷慨。你只要守住不叛国的底线,不让日本人抢夺工厂的阴谋得逞,便能受人推崇、享受名誉。而普通的百姓,他们家徒四壁也就只有一条命,他们无私地献出了所有,他们的姓名却无人知晓。我无法忍受这样的现状,我希望我们的社会能朝更加公平的方向去前进。”
“你就是心太软,心软的人容易犯傻。”吕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看着这个在自己眼里不中用的儿子。
“所以妈也知道自己占了工人多大的便宜吧,只是故意无视了这些。就像你曾说过的,你看见穷人就会难过,所以你不喜欢和穷人当亲戚。妈反反复复强调我跟别人不一样,我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我不需要像他们那样辛苦。可总有人比我们家更有钱、更有势力,那些人欺负我的时候,我是不是就该一声不吭?为什么强势的人做什么都对,而弱势的人总是被审判?”
杜景堂无力地牵了牵了嘴角,他此时的表情已经不只是失望了,甚至有些厌恶吕英的态度。也许她作为母亲,毫无保留地把慈爱都给了孩子,但作为国民,她是吝啬的,她保留了太多太多。
至于未来要走的路,杜景堂虽然下定决心要去找苏傲雪,但乱局之中,往往一次分开就是永别。
如何找到大部队,这是个颇为棘手的问题。
苏傲雪同样为此焦躁,离开武汉越久,她越懊悔自己太容易被击溃。她隐隐发现自己变成了祥林嫂,反复不断地抱怨自己的不应该。唯一比祥林嫂好的方面是,她只在心里自责,没有拉着其他人陪她一起揪心。
武汉到西安的火车是唯一顺利的路程,接下来就要不断地倒着汽车、骡车走,最后才能艰难抵达延安。其他人或许都觉得路上很辛苦,只有苏傲雪是愿意这样折腾的。她的身体越累,越没有闲暇去想自己犯下的错误。
真正抵达延安的那一天,大家都瘦了一圈,但对这里的好奇超过了旅途的疲惫。
丁志阔一大早就等在他们的必经之路,老远就使出浑身力气,对着阔别已久的朋友们挥手。
众人也一扫疲态,等不急地要他展开说说这里的生活。通信总有简略,而大家渴望事无巨细地了解即将在这里开启的新生活。
只有苏傲雪抿着笑,跟在他们身后做一个安静的旁听者。
正好夏如冬和这个圈子的人刚刚混熟,来到了延安又要重新熟悉起来,正好在队伍后边跟苏傲雪搭伴。
走在最前面的丁志阔,一一为他们解答:“正如你们所见,白天我们要跟着老乡学习种地,女同志呢要学习纺线。我们的口粮和衣物,都是靠自己生产的。我呢还是这里的全科老师,负责给大家伙儿上课。这里的课堂氛围你们一定从未领教过,下到八岁上到八十,大家都以饱满的学习热情认真听讲。没有哪个人认为人老了就可以不进步了,也没有哪位干部觉得自己可以不学习。”
佐飞虽然已经入党了,但他也是第一次来延安,自然也格外好奇这里的一切。忙抢上前两步,急迫地问道:“所以干部也听你讲课?”
丁志阔清了清嗓子,非常得意地点了几下头,眉头也挑得高高的。
“那里有读书声!”范胜风耳朵很尖,指着一个窑洞玩笑道,“咱们面子可真大,老丁为了迎接我们直接旷工了呀。”
苏傲雪顺着他们讨论的方向看过去,那里不只有读书声,还有一群孩子在简陋的篮筐下学习投篮。
大家都出神地看着,忽然罗健就问了一句:“老丁不是说白天都要学习种地吗,怎么还能同时上课?”
丁志阔有心卖关子,挑眉道:“想知道答案,你们就过去看看呗!”
康美新凑在苏傲雪耳边随口问道:“怎么没看见体育老师呀?”
夏如冬也赞同地点了点头,觉得这个学校好像不太一样。
然后,三个人一齐走上前,透过窗户去看教室里的情况。
罗健已经先一步得到答案了,惊讶道:“都是小老师在上课呀!”
丁志阔压低声音,带着他们走到隔壁教室再看了一眼,方道:“也有一些伤兵,因为暂时无法归队,也干不了什么体力活儿,就会来学校代课。大部分的班级呢,白天采用的都是大孩子教小孩子,以及优秀生带后进生的办法。如果说,这种教育形式一开始是迫于无奈,但实行下来的效果非常好。孩子们都有荣誉感,都想争当小老师,他们的自学热情被最大限度地调动起来了。而且,孩子和孩子的思维更接近,比大人的教法更容易被接受。”
苏傲雪听得很认真,若有所思地愣在教室门口。
朱品慧走过来,笑道:“弱者互助可以让大家尽快强大起来。”
蔡逢春背着他的宝贝机器,露着一口白牙,道:“太好了,我要加入这个学校,给孩子们开一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