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过身段,裁缝娘从橱后挑拣了两套裙衣领着余舒到后面梳头更换,薛睿就在前头等,那掌柜自去端了热茶给他,小声道:
“爷,喝茶。”
薛睿接盏,吹着茶气,问他:“培人馆那头今天又有消息传出吗?”
掌柜的道:“是听说南北易客比前几日安生了,想来是因夏江家小姐遇害一案查明了真相,聚众闹事的人找不到由头,就都安分下来。”
薛睿点点头,没有说话,那掌柜的也没有在跟前立着,退回到柜台后头翻账本,时不时扭头偷偷打个哈欠。
大约去了小半个时辰,余舒才跟着裁缝娘从后头出来,薛睿听到动静,转过头去,手指一顿,歇了茶。
入眼便是一抹沁人心神的湖绿,青丝系成的千重结,粉黛层层缠过腰,鲜脆的莲蓬开在裙腰,托出了那女儿轻俏,襟角生波,面若湖照,腮边焕藕色,扫眉拂柳条,转眼生波,不似莲娇,胜似莲妙。
“...隐于荷香后,夏过露碧游。”薛睿嘴角一笑,轻喃一句,这可浓可淡的绿色,还真是称极了她。
余舒没听到他的自言自语,兀自摆弄着身上新衣,微微皱眉,询问一旁裁缝娘:“这裙子是不是太长了?都要拖着地了。”
裁缝娘摇头道:“姑娘这裙子半点都不长,您没见京里最近时兴的款式,都是曳地来尺,不信问问这位公子爷。”
余舒把头转向薛睿,后者在她回望之前已将目光收敛了一些,很给面子的点头:“不长,很合适。”
又起身走向柜台:“这店里还有钗环首饰搭卖,方才等你时我挑了几件,你一并换上吧。”
余舒穿上女装。当然不可能再梳男子包头,刚才在里头换衣,裁缝一并给她整理了头发,半挽半束,梳成仕女样式,只是一件钗环未挂,素面朝天。
薛睿从掌柜手中接过托盘,递给那裁缝娘拿到余舒跟前,她低头一看,但见铺着红绸的盘底整整齐齐的摆着十几件零碎。从头钗珠花,到耳坠手串,竟无一不全。单看成色做工既知价格不菲。
“这么些件要多花多少钱?”余舒突然抬头问掌柜。
“啊...”掌柜的扭头看了一眼薛睿,不见后者脸色,就犹豫着堆了笑脸:“公子和姑娘今儿是头一个客人,我就取个整,收五十两就好。”
余舒了然一笑。她常到易馆走动,这金玉的价格还是清楚的,扫了神色自若的薛睿一眼,也不戳破这里面古怪,手从盘子上拂过,就捡了一只翡翠雕成的蜻蜓珠花。顺手别在耳鬓髻角,拿起裁缝娘递来的手镜照了照,对薛睿道:
“就这一件吧。戴的多了头疼,会影响我思考。”
薛睿知道什么叫点到即止,不勉强她这些细节,掏了银票放在桌上,裁缝娘到后头取了余舒换下来的衣服包成包袱给她。余舒拎上,跟着薛睿一前一后出了铺子。
上马车的时候。因为穿着裙子碍脚,余舒试了两次都没能抬开腿,薛睿在她身后暗笑,适时伸手过去相扶,却被她无视,直接把裙子提过膝盖,硬是爬上了车。
暗道一声可惜,薛睿把手收回去,跟随其后上了马车。
“去定波馆。”
“是。”车夫应声,将车帘卷下,遮住了两人身影。
* * *
座落在成平东街的定波馆是湘王名下的一所别院,因馆中独据一口天然湖泊而得名,常为湘王宴客酒乐之所,而今日在这里待客的却是湘王世子刘炯,所设非宴,而是一场易局。
当今皇上一母所出的胞弟湘王并不甚理朝事,多时在外游山玩水,不在京中露面,而作为嫡长子早早被立的世子刘炯,则是混迹京城,同其父一般,以享乐出名。
来的路上,薛睿把这些情况大致对余舒讲明,这是余舒头一回听到朝廷中事,虽早知道薛睿接触的必当是京城里头的大人物,但这一上来就是王公贵族,感觉上不免有几分新鲜和紧张。
她作为一个平头老百姓,就是上辈子见到的最大也就是个市级领导,现在突然告诉她待会儿就能看到这大安朝最上流的人物,能淡定才有鬼了。
余舒又灌了一口茶,稳下心神,道:“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规矩,你趁早一齐和我讲了,免得到时候我给你丢丑,你可别埋怨我失礼。”
薛睿语气轻松道:“不妨,易客多的是不拘小节,等到了地方,你只要跟在我身边,不要乱走动就好。”
余舒点点头,说话间马车就到了定波馆门前,车夫将帘子卷起来,薛睿先下了车,这回他学乖,没再好事伸手去扶她,余舒自个儿跳了下来,抖了抖裙摆,抬头一见,就是狮头高匾的门庭,两面大门洞开着,门前台阶上下立有四个头裹青巾的清秀小厮,并一个中年管事,见有车马伫在门前,就上来引,那管事看着了薛睿,便躬身打揖:
“睿爷。”
又同样冲一边上的余舒礼了下,余舒不知礼节,就干脆只是点点头没回。
薛睿边带着余舒往里走,边问那跟来的管家:“我是来早了?怎么不见几个人,你们世子该不是还没起呢吧。”
余舒和薛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