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舆图前。
牟指挥使没有急于向军方展现千万两纹银锦衣卫细作的价值。
“大元帅,在那之前,我有个疑问,国朝为何在这时节发兵?”
牟指挥使询问道。
出于愤怒。
陛下决定克日北征鞑靼。
在朝堂上。
让天巡军于本月末出兵。
却没有规定天巡军何时出塞外。
满朝文武皆以为,天巡军会先抵达边镇,驻守防御数月,直到明年早春时节,方会踏出长城范围。
但以他现在看来,王守仁大元帅,是准备直接出兵塞外。
这违背了过往国朝北征的习惯。
除战神皇帝,土木堡之变外,国朝太祖、太宗、宣宗等诸位先皇,皆是在早春出兵。
鞑靼是游牧部落,一切财富,皆系于牛羊多少。
而交关方式,是战马。
因为这些牲口,草原人的生活作息是非常规范的。
春天到来时,整个草原的羊,都要产羊羔,而那上马就是勇士,下马就是牧民的鞑靼人,在这个阶段,要忙于接羔、分群等事。
这种财富的增长,是鞑靼人亲身感知的,与劫掠后大汗分财完全不同,这时候,就是大汗欲起兵南下打草谷,草原各部落的人也不会答应。
况且。
漫长的冬天过去,所有的牲口都相当虚弱,属于羊瘦马弱人忙之际。
太祖皇帝、太宗皇帝,往往就是趁此时机北征。
这对国朝军队,有两个好处。
一、鞑靼的牲口繁衍问题会出现灾难。
产羔期的牲口是经不起折腾的,国朝大军一到,鞑靼无论是避军,还是逃跑,都会致使大量母畜流产,大量的牲畜死亡。
二、草原的马,在经过一整个冬天洗礼后,标准的马瘦毛长,此时的战马速度慢耐力弱。
当然,国朝的马也弱。
冬天的牧草,谁都不行。
但每逢大战前夕,国朝都会动用大量粮食去喂马,以此保证战马不掉膘,这是游牧部落所无法比拟的。
在这种情况下,国朝战马就有了优势。
虽说国朝大军中,骑兵数量比不上鞑靼,但就是靠这点骑兵,太祖皇帝、太宗皇帝打赢了一场又一场大胜。
天巡军,骑兵三万人,占全军的一成。
看似不多,但与太祖皇帝、太宗皇帝北征时动用的骑兵数量相比,已是翻倍了。
而王守仁,却放弃了早春的国朝骑兵优势,选择在这深秋,在初冬之时,与鞑靼在草原上决战。
要知道。
时下的草原上,春膘、水膘、秋膘三膘贴完的牲口们,正值膘肥体壮。
羊肥牛壮马有劲。
再加上,整個草原北风怒号,鞑靼人在帐篷里,除了吃牛羊坐吃山空,啥也干不了。
不用大汗鼓动,鞑靼人也会主动自北而下打家劫舍。
可以预见,过不了多久,国朝九边九镇,都会传来鞑靼入侵的军情。
所以。
在太祖皇帝、太宗皇帝时期,国朝百姓和鞑靼人很是默契,一到十月、十一月,国朝边镇就会戒备。
一到二、三月,鞑靼部落就会组织勇士防御。
直至宣宗时期,鞑靼人,依然保持着这行为。
到了英宗皇帝土木堡之变后,那就不必多说了,国朝很难再兵出塞外。
鞑靼部落,逐渐忘却了早春时节,可能会受到国朝军队征伐的事。
如果沿用旧制,在明年早春北征鞑靼,想必会取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可王守仁大元帅,偏偏选择了鞑靼兵锋最盛的时候,要与之决战。
颇有种“战神皇帝附体”的意味。
“数十万大军行军,是瞒不住人的,哪怕鞑靼获知国朝军事消息的方式再少,也该早就得知了陛下意欲北征的事,就连文武百官都以为天巡军会在明年早春出长城北征,鞑靼人必然也会想到。”
王守仁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冷笑道:“真要等到明年早春再出兵,迎接天巡军的,怕是鞑靼吉嚢、俺答和小王子三大部落的联合抵御。
天巡军虽然无惧,但是没必要以身犯险。
天巡军要做的,就是反其道而行之,在鞑靼三大部落没意识到大战已经开启之前,先拿下河套之地,诛鞑靼吉嚢部,断鞑靼一臂。”
王守仁的手指,重重点在了舆图那“几”字形的河南地上。
这河南地。
非是指国朝的一省。
而是河套平原中,后套平原和西套平原。
这个位置,正好在黄河的南边。
土地肥沃、物产丰饶。
不仅是天赐的大牧场,还非常适合农耕。
早在秦朝时,秦始皇命蒙恬率三十万大军,将匈奴逐出河南地,又迁徙了三万户罪犯到那戍边,设了云中、九原二郡。
之后。
江山更迭,日月为朝。
草原上,换了数代主人,河南地,也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