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二更天的梆子声“当当”敲响,在空荡荡的林家庄内缭绕,久久不肯散去。
家里两个熊孩子,一个方多病跟了娘,一个任若风随爹一道走。如此安排除了两位大人很满意外,剩下的两个多多少少有些意见,其中意见最大的当属任若风。
李莲花提着灯笼,不徐不疾地走在湿漉漉的大街上。他脚踩着朦朦胧胧的影子,纵使耳畔里挤满了任若风的抱怨,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却没有半分削减。
“倒也不是觉得这样安排不妥,只是我好不容易与白姐姐碰上面,为何不让我们多相处一会儿?”腿上的伤在白夭夭的治疗下好得七七八八,任若风恢复了往日闹腾的性子,双手抱胸走在李莲花前头,一面倒退行走一面同他说话。
李莲花向来很有耐性,也不恼他为此烦了自己一路,淡淡道:“方多病武功比你强上些许,跟在夭夭身边我很放心。倒是你,尸毒和痋术未除,若发生点什么自身都难保,谈何与夭夭斩鱼巢。不如随我一同前去寻找尸毒的源头,找到之后取了那人的血液入药,你这尸毒很快就能解。”
任若风沉思了半晌,终于将心中的疑惑告知了李莲花,“听着很有道理,可茫茫人海我们又怎么确定谁是尸毒的源头?”
青砖石板上尚积攒着来不及风干的水迹,橘黄色的灯光投下斑驳的光影,旋即被踏碎。
李莲花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停在一大门前,意味不明地朝他笑了笑,“到了。”
任若风当场怔住,看着熟悉的大门,又见悬壶济世的葫芦高高挂在牌匾下方,随着深秋的风轻轻摇晃,有些傻眼道:“杏林医馆?”
李莲花啊了一声,笑眯眯道:“就是杏林医馆啊。”
他看了看杏林医馆的大门,又看了看李莲花含笑的眼眸,再三确认此处是杏林医馆没错,“不是?”
任若风从未觉得自己的脑瓜可以这样疼,顿时无语地翻了翻白眼,“既然目的就是杏林医馆,你大晚上的带着我满城瞎转悠是为了啥?”
李莲花呆了一呆,脸上一直挂着很愉悦的笑容,“我吃撑了,出来消消食。夭夭说过,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饭后消食非要带上我不可?”任若风直接炸毛,气得一蹦三丈高,“啊啊啊!我到底在干嘛?居然傻乎乎跟着李莲花到处瞎转悠?我的天爷,方多病和白姐姐是怎么受得了你的啊?”
李莲花神色平和,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温声道:“阿风,你去敲门。”
突然一句话让任若风停止了抓狂,心说:杏林医馆现下都算得上是我们一行人半个家,不过喊一句开门的事情,非要学文人那套去敲门,这李莲花果真奇奇怪怪。
见他久久没有行动,李莲花提着灯笼的手扬了扬,“去吧。”
任若风看了李莲花一眼,心中莫名对他很是信任,鬼使神差地跑过去敲了敲杏林医馆地门。
“咚咚——”三声敲响,便传来了木锁滑动的咔哒声响,应当是有人出来开门了。任若风有些怔然,明明杏林医馆的药童们都跟随花如雪去了城北,照顾被药人所伤的百姓,林执大夫又不住医馆,现在开门的人又是谁?
走神的功夫,杏林医馆的木门缓缓拉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扑鼻而来,险些没有将门外的两人熏晕厥。突然,门内窜出一披头散发,脸色绿如韭菜的药人,他撕开门板的瞬间飞身朝任若风扑过来。
“有鬼!李莲花,你他妈坑我!”任若风吓得心脏突突直跳,下意识要躲开,却发现双腿颤抖得厉害,压根没有力气跑。
眼看药人朝他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他细嫩的脖子咬断,一根笔直的竹枝忽然横在他面前,轻轻一挥将那狰狞的药人打得接连倒退了几步。
任若风惊魂未定,顺着竹枝看去,却见一身紫灰色长袍的李莲花剑眉凝起,仿佛换了个人般,周身弥漫着武林高手才有的压迫力。
他激动得快要哭出来了,连忙扯着李莲花的衣袖,没骨气地躲到他身后。不对,李莲花不是不会武功的吗?
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的任若风,正要追问些什么,听见李莲花沉声道:“果然是你。”
“谁?”任若风睁开一只眼睛,看向那浑身恶臭的药人。
彼时,有雷声在天边炸裂,蓝白色的闪电宛若利刃破开天空,照得那药人狰狞的面容格外明晰。居然是杏林医馆的林执大夫?
任若风吞了吞口水,遇见熟人好似也没有方才那样害怕了。他正欲上前看清状况,谁曾想林执朝他嘶吼了一声,发疯似朝他扑过来。
一旁的李莲花反应飞快,揪着他的衣领往旁边拽过去,手中竹枝似三尺长峰,挫手横扫,直直地拍中林执的腹部。
手劲之大,完全不像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书生,仅仅一招便将林执打得狂吐酸水。任若风眼里满是崇拜,借着忽明忽暗的闪电,他忽然看见林执嘴里钻出一条成年男子巴掌大小的黑色蠕虫。
他吓得脸色发白,“我靠,什么玩意儿?”
随着”吧唧“一声落地,黑色蠕虫在呕吐物中不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