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神与医仙的故事从盛夏讲到了隆冬,讲到了庭院满池莲花凋敝,只剩枯枝败叶伫立在浑浊的池塘不肯离去。
只可惜今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先是苗疆与中原发生战事,前线战火连天,生灵涂炭。
身为药师宫弟子虽不能干涉庙堂之事,但为了无辜之百姓,不得不挺身而出,压根儿没有时间回到自己的小窝看看风景,听听雨打芭蕉。
他忽然有些怀念在青离居听师父讲故事的日子,想知道后来剑神与医仙究竟发生了什么,医仙娘娘又是怎么救了林家庄的百姓,忘川花寻到了吗?
但最近太忙了,战争搅和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更别提听故事。
其实,来到绵州快两个月,大大小小的战事也亲见了不下几十场,饶是被师父锻炼出一副铁石心肠,在看到满地尸骸和流离失所的百姓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
更何况他也非真的铁石心肠,而是师父曾说过身为医者,总会见各种各样的生离死别,若太心慈恐会伤了自己。
他向来听从师父的教诲,也时刻保持着一颗澄明慈悲之心和清醒的头脑,擦亮眼睛辨别这世间的是是非非。
不过,师父从未告诉他,当有人以所爱之人的性命相要挟,要他舍弃自己去救他人时,又该如何抉择?不救,所爱之人必定遇险。救,他若因此而身死,那所爱之人又该有多痛?
救,或不救,都是无解。
最近,他苦恼的便是此事。
少年郎望着高高的湛蓝色天空,见候鸟急促地掠过,留下一道朦胧的残影,轻轻叹了口气,感慨万千道:“做少侠难,做意气风发的少侠也难,做意气风发还医术高超的英俊潇洒神医少年,更是难上加难。”
此刻,他大抵懂了李相夷的不易,做天下第一看似风光无限,然而他所面临的抉择比起他的,只会多不会少。
他又一声长叹,“李少侠也难啊……”
“啪”一声响,圆滚滚的栗子正中少年郎光洁的脑门,不一会儿便泛起一铜钱大小的红痕。
少年郎捂住额头,满院子上蹿下跳地喊疼。也不怪他如此大惊小怪,实在是体质特殊,一丁点儿疼都受不得。师父他老人家说,这是家族遗传,等生了孩子就好了。
这么奇奇怪怪的体质,他长这么大还真没有听说过,不过师父向来不着边际,说出来的话又很准,姑且信一回吧。
金桂飘香,细碎的桂花簌簌下来,软中带硬的花朵撞击灰蒙蒙的泥土,霎时间浓郁的花香盈满院子内外,将秋意烘托得更浓。
少年郎疼得泪水止不住地在流,他蹲在桂花花瓣上,一面吸着鼻子一面委屈巴巴道:“我不过是忙里偷闲来,师父竟也下得了此狠手,疼死了。我可算知晓为何故事里的医仙娘娘为何这般怕疼了,真的好疼啊呜呜呜……”
“你哪来是忙里偷闲来,分明是在躲着那苗疆圣女。”天边忽然出来熟悉的声音,伴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身姿挺拔的白发青年,“我听说苗疆圣女可是百越第一美人,求娶之人都快把苗疆圣殿给踏破了。”
“啧啧,我们白白真是艳福不浅。”他手里提着两壶绵州鼎鼎有名的桃花醉,慢悠悠地从药棚的长廊绕出来,走到少年郎的跟前,弯腰轻轻戳了戳他发红的额头。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少年郎疼得龇牙咧嘴,“哎哎好疼,师父你轻点。”
眼瞧着光洁的额头果真有些红肿,白发青年心虚地收回手,凤眸微微眯起,淡淡道:“苗疆圣女不过是想要白白做她的乘龙快婿,你干脆从了她得了,如此这般可省下不少的功夫,也能少打几场仗,你何须像只耗子东躲西藏见不得人。”
他这个徒弟别的不说,医毒双绝确实是旁人望尘莫及的,绝情毒这种结合了苗疆蛊术的奇诡之毒都让他给解了,也不怪以毒术自傲的苗疆圣女对他青睐有加,非他不嫁。
可惜……
说到这个就来气,少年郎蹭的站起来,叉着腰怒道:“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如何娶得她?师父你明明知晓我……知晓我……”
“知晓你什么?知晓你是女郎,非男儿身?”白发青年慢悠悠地走到桂花树下,将桃花醉往桌子上一放,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到竹编躺椅上头。
末了,他伸手敲了敲酒壶,示意少年郎倒酒。
少年郎不情不愿地走上前,气鼓鼓地把塞子打开,咕噜噜地往杯子里倒酒,“对啊,那师父还使劲撺掇她迎我为驸马?这便算了,竟不许我告诉她,我为女儿身。”
眼看师父斯文优雅地朝自己伸手,他一时气不过把酒往自己嘴里灌,也学着他的模样坐到另一张躺椅上。
白发青年讪讪地收回手,轻咳了几声掩饰尴尬,“为师这不是让你枯燥乏味的生活多点趣味嘛,花儿一样的年纪整日把自己锁在药棚里,不是炼药就是炼毒,真把自己当成药修啦?”
前半段话听懂了,后面那句意思倒是不难理解,就是听起来非常奇怪。
少年郎对此见怪不怪,老气横秋地对着高高的天空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师父你说,人在面临抉择时,如何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