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皎,映得满林青翠。
月华投进竹林,被茂密的枝叶削成丝丝缕缕的丝线投入林间,洒在他紫灰色的衣袂上,凝成朦朦胧胧的光晕。
李莲花刎颈在手,风吹衣袂飘动,掠过薄薄的剑身,发出嗡嗡悦耳的剑鸣。他右手一翻,长剑横在面前,光滑如镜的剑身映出他一双绚烂的桃花眼。
眉梢略一上扬,脚尖踏地,内力震得落叶腾空而起,又被无形的剑气撕得粉碎,纷纷扬扬地落到地上,有的被他踩进干燥的泥土里,有的被火焚得不留丝毫痕迹。
李莲花剑刃一斩,破开空气,斩断银华。薄薄剑身打横,轻飘飘地将从枝头挣脱的枯枝削成两半,树叶翩然落地的刹那,他已然身形虚晃,使出婆娑步飞身自坚韧挺拔的竹子踏过。
剑影重重,剑气于林间激荡,震得满林墨竹摇摇晃晃,枝叶落了一地。他被月光映得灰白的衣袂飘飘,一招一式变化万千,从相夷太剑第一式,到“小楼昨夜又东风”再到“一剑斩十星”,剑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与他融为一体,在月光下舞动得何其忘我。
招招式式如影随身动,映入她眼底,亦入她心里。
最后,刎颈在李莲花手中散发着柔和银光,剑光掠过,如青天白日跌下一轮明月,又好似过了一场狂沙大漠的雪,剑气叫天空一黯再黯,让天上明月骤然失色。
白夭夭呆呆地看着李莲花,如死水般平静的心湖突然掀起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复。
李莲花以“明月沉西海”结束剑舞,一手剑指轻抚刎颈银白的剑身,似在同白夭夭说话,又似在说给自己听,“剑在手,如何应战如何让自己不落下风,用什么样的剑招一招制敌,取决于自己。我只要一剑在手,魑魅魍魉何足为惧?”
万籁俱静,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流水不再流动。
心脏在胸膛剧烈跳动,每一下都在唤醒白夭夭内心对生的渴望,寸寸焕发着生机。
她知道的,年少轻狂的李相夷已逝,留下来的只是满目疮痍的李莲花。可那又如何呢?无论他如何舍弃掉过去,让李相夷溺死在东海里,被刻在骨子里宁折不弯的精神,与细腻的温柔,是怎么都无法被岁月风化的。
白夭夭深信,无论是李相夷还是李莲花,她的意中人始终是眼前人,始终盖世无敌。
她的眼珠终于见了些生气,毫不犹豫地起身,提着鹅黄色裙摆踏碎一地月华朝李莲花飞奔过去。
李莲花剑尚未收回,便被白夭夭扑了个满怀,温香软玉撞得他心神激荡。他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地擦去唇角微微溢出的血迹,“那个……我不是这样的人。要是老婆主动投怀送抱,我就勉为其难地放弃抵抗吧……”
白夭夭死死地抱着他,把脸深埋进他怀里,贪婪地从中汲取温暖。过了很久,她的声音闷闷地传来,“我明白了。”
“嗯。”
她将脸埋得更深,声音似水般温柔,“一剑在手,宵小不足为惧。只要莲花在我身边,夭夭便不再怕黑。”
“嗯。”李莲花忍不住微笑,揉了揉她的发,“以后天黑了,我为夭夭点燃烛火,等你回来。或者我提着灯笼,寻你回家。”
白夭夭倏地松手,小心翼翼地揪着他的衣襟,仰头吻住他的唇。起初彼此都有浅尝辄止的意思,当白夭夭双手捧着他的脸,不住加深这一吻时渐渐失控。
刎颈剑陡然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霎时,火花四溅,橘黄色的火光映得周遭的绿竹分外青绿。
李莲花一手揽着她的细腰贴紧自己,一手托住她的后脑,与之缠绵。
呼吸紊乱,他与她拉开些许的距离呼吸新鲜的空气,凝着那双氤氲着水汽的杏眸,他再次不管不顾地吻上去,再也无法停止。
李莲花俯身,将白夭夭打横抱起,大步朝莲花楼走去。她柔弱地攀着他的肩膀,喘息未止,又抬头吻上他锋利的下颌。
将将迈过门槛,他倏地将她放下,把人堵在门上吻得很凶。白夭夭推搡着,越发意乱情迷。
“别离开我……莲花。”葱白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颊,水光潋滟的杏眸微眯,撞进他情动不已的桃花眼里。
李莲花拿过她的手,轻轻啃咬食指,在上面留下圈圈的牙痕,“我不会离开夭夭的。”
闻言,杏眸有清光乍现,捧着他的脸再度迎上去,吻得急切。
夜色正当浓,情起之时,情难自已。
篝火在熊熊燃烧,火所释放的余温似能将周遭的一切都融化殆尽,一寸寸地把寒冷的秋叶焚得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