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上,华丽的马车摇摇晃晃,不徐不疾地往林家庄的方向行驶。
华丽的车厢内灯火通明,熊熊燃烧的银丝炭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响,衬得深秋之夜越发寂寥。
严述接过任扶风递来的药,拿掉上头的勺子,毫不迟疑地一饮而尽。不得不说,碧血玉叶花的药味很重,还有种诡异的腥甜,他眉头不由得皱紧。
任扶风知他所想,又奉上一盏清水给他漱口。
如此体贴入微,倒让严述有些惊讶,“你有事?”
任扶风把空了的茶盏放在桌上,懒懒地倚着靠枕,好看的凤眸不偏不倚地落到严述的脸上,“你说过,不会伤了夭夭和阿风,现在阿风无缘无故成了药人,夭夭孤身一人被困林家庄,先生怎么也要给阿扶一个交代吧?”
原来是为了这事。严述冷笑,“跑去镜湖为你采药的是他,功夫不济被鱼巢咬的人也是他,行事不谨慎,喝了林家庄用水的人也是他,阿扶,你可怨不得我。”
任扶风将手帕绞紧,眸中的恨色一闪而过,很快便恢复如常。
她打起帘子,望向窗外灯火点点的林家庄,面色冷若寒霜,“杨州通判来信,部分被迁移出去的百姓,又涌回了林家庄。你三番五次的赶人出城,又派人鼓动百姓,让他们回城,到底有何盘算?”
严述哦了一声,对此事并不感到意外,“阿扶,你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狼来了?”任扶风微微蹙眉,神色不解。
瞧起神色,严述才想起来这个故事老师只同他说过,便勾起唇角,微笑道:“故事很简单,一个放羊娃说谎骗大家说狼来了,让大家帮忙把羊赶回羊圈了。一次很有用,可是用多了之后,放羊娃在大家心中留下说谎成性的坏印象,那么她说的话就无人再信了。”
任扶风悚然一惊,“你要毁了夭夭在百姓心中的诚信?怎么可能……”
她忽然想到夭夭给百姓迁城的理由,无非是暴雨将至,绥江决堤的可能性很大,届时洪水泛滥,淹没整个林家庄。可是,他又不是龙王,怎么可能控制得了雨?
任扶风彻底傻了,“纵使你再怎么算无遗策,也无法算到何时有暴雨,更不可能控制大雨,想几时下就几时下!”
“确实。”严述坦然承认自己没有这个本事,“风相你知道吧?”
大名鼎鼎的风相怎么可能不知道,何况他还是自己父亲的好友,说不知道也是假的。任扶风点点头,“自然。”
严述用一种看蠢货的眼神看着她,漫不经心道:“风先生是个鬼才,不仅有经世之才,在火器方面亦有着不小的成就。犹记得当年,杭州大旱,颗粒无收,百姓易子而食,可谓是人间炼狱。
先生慈悲,联合江南霹雳堂创造了一叫火炮的东西,在里面加入他自制的,名为干冰、碘化银的诡异之物,混和盐粉,用火炮打到云层之上,只要控制得当,即可求雨,亦可散雨。如此,轻松解决了杭州大旱。”
“怎么可能?!”任扶风从未听过有如此荒唐的事情,美艳的脸庞写满了不可置信,“我从未听过有如此厉害的火器,骗人的吧!”
她当然没有听说过,因为知晓内情的人都被他杀了。严述耸耸肩,笑着反问,“如你所见,这雨下了吗?”
任扶风浑身血液仿佛被冻结,颤声诘问,“你用风相的创造出来的东西去害他的女儿,和他所庇护的百姓?你他妈疯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是风先生教我的。”严述凉凉一笑,浑然不在意自己的举动会害死多少无辜之人。
任扶风唇瓣微掀,扯出一抹嘲讽。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与他多做纠缠,行尸走肉般给他汇报连州情况,“李丞照来信,斩荒查到你和单孤刀头上了,不出半月当年你联合单孤刀,在李相夷与夭夭婚书上动手脚的事情就会败露。”
“无妨。”严述缓缓闭眼,反正事情已经走到这地步,也没什么可以在意的了。他沉声道:“你让万圣道封磬把连州望月山地道炸了,别让冷旦几人活着出来。还有,眼下我们的目的是夭夭和忘川花,你少给我耍花样,否则任若风和她都得死在林家庄!”
任扶风垂下眼眸,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是。”
手指轻轻敲击扶手,“对了,你让角丽谯去把乔婉娩杀了。”
任扶风一怔,“为何?”
“她见过我。”严述睁开眼,望着任扶风惊诧的神色,一字一句道。
想来也是棋行险招,为了查清楚李相夷把地图藏在何处,他假装是单孤刀和李相夷的朋友,潜入四顾门。本以为趁李相夷携带门中人与金鸳盟开战,门中无人之际,便可以在李相夷房间找到地图,谁曾想会撞见乔婉娩。
这还不是重点,费尽心思闯进去翻找地图,竟从乔婉娩口中得知,地图就藏在被他篡改过的婚书后面。
他离玄铁矿仅仅一步之遥,就一步!
严述想到这里,脑袋就疼得厉害。现下头疼的事情又多了一样,若李莲花就是李相夷,那么他之前的盘算就彻底成了笑话!
没关系,李相夷在世人眼中已经死了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