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舍拉了拉他，说：“重点不是我们知道什么，而是他们觉得我们知道什么。小子，你到底是从哪个年代来的人，怎么一点脑子都不长？”
    “我……”燕游乐又气起来，但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闻舍递给他一张卡，说：“我们不能去自首，去了警察局就是一个死，那些警察根本保护不了我们。这里面是你当初给我的钱。我把他还给你，就当我们之间两清了。但是我也必须告诉你，这笔钱被工厂的那些人知道了，他们也想要。你要取钱的话小心一点。”
    燕游乐接过卡，充满警惕地看着对方：“我不信李长安死了。”
    闻舍说：“你可以不信。但你必须要清楚，如果李长安没死，你现在去自首有可能会活下来。但如果他真的死了，你现在去就是自投罗网没有一点活着的机会。但是如果你能有点耐心忍一忍，等风头过了，你再去自首或者怎么样，那时候无论李长安有没有死，你的小命都有可能保得住。”
    闻舍这话在理，也像一桶冷水从天而下浇灭了燕游乐那颗愤怒的心。
    闻舍继续说：“我骗了你们，是我对不起。而我的下场也好不了多少，我马上也会在工厂的追杀名单上，从这点上看我们都一样。今天这个提醒，就当是我对你的补偿。小子，钱我还你了，能做的我也做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闻舍要走。燕游乐一把抓住了他，他说：“你不能走，只有你才能证明我和李长安的清白。”
    “清白？”闻舍又嘲讽地反问一句：“衣服上只要沾了污渍，就算洗的再干净也不是新衣服了。小子，你清醒一点，不要让我今天把钱还了你，明天就听到你去见阎王的消息。”
    “我不会死的。”燕游乐也站了起来，他握紧手里的卡片。这里面的钱是他家乡亲人的全部积蓄，闻舍有一点说的对，无论李长安现在是否安全，他都得保住自己。更何况，他还了自己钱，这笔钱总要先还给自己的家人，不让他们再受此牵连。
    闻舍拍了拍燕游乐的肩膀，说道：“我今天没能杀你，以后也不会杀你。希望你能把我的话听进去，从此以后我们不要再见了。”
    燕游乐看着他没有说话。
    闻舍也看着他，最后又对他点点头，然后闪身走向另一个巷子。
    之后的很长时间闻舍都没有燕游乐的消息，他把钱还给对方其实并非出自真心，而不杀他也不是出自真心。他不过是想留着这个人，只要他活着，自己就不是工厂名单上的第一个人，他就还有一个喘息的机会。这招叫，弃车保帅。
    事实上，他也的确因此太平了一个月。一个月后，随着事件风波慢慢平息他那颗一直想要离开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不巧在这时，他听到一个消息。
    说是有个年轻人，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炸药，把那个工厂炸了。工厂里值班的人算上他，一共四十三人全都死了。
    听到消息的闻舍手心一凉，整个人石化在当场。
    他不知道当时的他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凭借本能地悄声离开。他要逃，必须尽快逃。
    比起上次，这回跑他丢弃了很多累赘的财物，重新收拾好行囊之后，悄然踏上旅程。或许是工厂炸毁对工厂的人来说损失太大，他们没有功夫理会闻舍，所以这次闻舍跑的格外顺利。
    但顺利只是一时的，当他第一次走在街上遇到掉落下来的花盆时，心里就感到了不对。而当天晚上，他又差点遭遇了车祸。
    工厂的人终于反应过来，要杀他了。
    不仅是反应过来，甚至已经找到了他的行踪。
    有了这一认知的闻舍感觉全身的细胞都在颤抖。什么钱？什么财？在小命不保的情况下，他都不能要了。他企图用这些身外之物换取自己的一条活路。
    然而，他只是这样狼狈地躲了两个月，就有些生不如死了。
    精神高度紧张的他觉得全世界的每个人都在害他，他不敢看阳光，也不敢看阴影。他只敢靠墙走，又怕墙塌了。他啃草皮抓老鼠吃，不敢露面，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呼吸。
    活着好难……闻舍心里不甘，又别无他法。
    在最新的一波死亡来临之前，他垂着眼睛，放弃抵抗。
    那是个荒郊，甚至他都不知道这地方叫什么。杀手跟在他身后，手里的长刀带着冷意，他看见了，并且安慰自己，死在这样的刀下，应该不会太痛苦。
    渐渐地，他脚步放缓，露出自己的背部，给了对方一个绝佳的下手机会。
    对方显然是领悟了闻舍的意思，长刀刺入肺腑，一进一出后，闻舍就只能躺在地上抽搐起来，直至没有呼吸。
    那人仔细地检查了闻舍的生命体征，确信人死了后才小步离开。
    不过一分钟后，渺无人烟的地方又走过来一个人，和之前那谨慎离开的人不一样。这人小跑着过来，一脸焦急，花白的胡须一颤一颤地从里面冒着冷气。
    那人过来摸了摸闻舍的鼻息，又把手附在闻舍的脖子上，叹了口气。
    他是个上了年纪的出家人，虽看透生死，但也不忍世人死后如此曝尸荒野